看晚了借了書自己回去了,完全忘掉了我,我一直在圖書館待到閉館,害怕得差點要哭出來,最後還是圖書館管理員認出我,打電話叫我媽接我回去。
似乎,從那個時候起,我爸媽之間的戰爭就開始了。
可是,就算是我媽跟我爸吵得最厲害的時候,我媽都沒有提出過離婚,因為她知道一旦離婚了她就什麼都沒有了,所以她只會威脅我爸說她要出門隨便找個車撞死。這麼多年來,我家一直是我爸那微薄的工資支撐著,好在那個時候政策好,學校還會不定期發獎金,在沒有大病大災的情況下,我家生活還能正常繼續下去。
那個時候我媽還把我當她的寶貝女兒,為了這次我爸差點把我弄丟的事情跟我爸吵得面紅耳赤,我蹲在牆角哭,可是沒人管我,從那個時候起,他們爭吵的話題是我,中心卻不再是我。
具體說起是什麼時候應該是在我升了一年級,第一次考試拿得第一名的時候吧。小學和初中是靠在一起的,倆個學校其實跟一個沒有分別,從我剛進班開始老師就知道了我是紀老師的女兒,對我也特別關注,幾乎分數剛出來,我考了第一名的訊息就傳遍了全校,我一下子成為了名人,終於意識到我可能是個神童的我媽一回家就驚喜地把我抱住了,嘴裡還喊著我的女兒肯定不是凡人什麼的,我呆呆地被她抱著,我爸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們母女倆。
之後我媽就特別關注我學習上的事情,藉著我爸是老師的關係跟我的老師關係處得特別好,好在我從未讓她失望過,每次考試都是穩穩的第一,我在學校裡神童的傳說也終於確定下來。
而那個時候,我已經噁心地要吐了。
每天語文數學英語,看得我只想吐,直到我在我爸的書房裡無意間找到了一本雙城記。我花了一個下午把那本簡譯本看完,後來又不知足地從學校裡借來了原本,痴迷其中無法自拔。
我媽曾阻止過我,但是我的語文老師跟我媽說,我可能是有天賦的,一般沒有這樣小的孩子能把雙城記看下去的,我媽聽了這話,才沒有阻止我。
其實她不知道的是,文學只不過是我逃避的一種手段,只是當時可供挑選的避風港太少,我終於把自己逼向絕路。
上大學後文學變成了個很雞肋的專業,聽起來高大上,實際上出路少,我只能一路念下去,本碩連讀後攻讀博士,整日沉浸在書本之中,透過不同的版本看同樣的故事,一遍遍不覺得厭倦。
或許在某些人的眼裡,我是成功的,年紀輕輕便是博士,但是成功從另一方面來說,成功也是種失敗。只會讀書的我,終究敗在了看人上。
現在仔細想來,正平從一開始對我就不夠熱情,平淡如水的約會,吃飯,然後各自回家,開始的相處總是充滿了沉默,我不知道在這種場合說什麼,正平也很難找到共同話題,原本我和他就是不同世界的人。
我記得我跟正平正式交往後,我聽到辦公室裡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女孩子在私底下說:“王主任怎麼會看上她那樣的女人啊,長相一般不說,你看看她穿的,不就是個村姑嗎!”
聽者一笑而過,我卻記在心裡,自此學起化妝穿搭便有了動力。
如果那個時候我再聰明一點,或許就能發現,正平其實對我是沒有感覺的,戀愛的甜蜜對我來說太過陌生,使得我錯把他的紳士當做溫柔。
一個人坐著還真的會越想越多,我自嘲一般笑了一下,強行把自己的思緒拖回來,這個時候我爸忽然動了一下,我一驚,以為我爸要醒了,過了一會兒才發現他只是翻了個身,只是睡夢中的他並不記得自己腿斷了的事實,翻身翻不過來還不高興地哼了哼。
我忍俊不禁,就在這時,我聽到杜譯承叫我:“老師,我早飯買回來了。”
怕吵到我爸,我和杜譯承於是就在門外吃,坐在醫院冰涼的塑膠藍色凳子上,我沉默地吃著杜譯承買來的熱騰騰的早餐,一夜奔波,杜譯承沒跟我說一句累,我滿心感激,感謝的話卻怎麼都說不出口,事到如今,杜譯承幫我太多,光是簡單一句感謝怎麼足夠。
醫生上班後我找醫生問了情況,這個時候學校裡也來了人,我才知道我爸為什麼會從樓梯上摔下來,原本我爸是已經下班了的,下樓的時候忽然想起來還有東西落在辦公室了,於是回去拿,就是在那一瞬,忽然轉身的我爸重心不穩,直接從樓梯上滾了下來,身上多處淤青,右腿也摔斷了。
我爸從兩年前就開始小腦萎縮,走路都有點走不穩,記憶力也在衰減,常常上課上到一半就忘記了說什麼,停頓了一下才能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