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娘離去,綠丫瞧著她們背影,眉頭微微皺起,什麼都沒說。
客院雖小,也有五六間屋子,張大伯夫婦住了南邊那間,楚氏住北邊,中間做個堂屋,張大伯兒子叫個栓柱,就住在東廂,安置定了,張大娘又帶楚氏進去和綠丫吃晚飯,張大伯帶栓柱和張諄在外頭吃了,
吃完飯張諄陪他們說會兒話,也就請他們各自安置。張大伯和栓柱回來見堂屋裡亮著燈,曉得張大娘兩人已經回來,也就進堂屋。
張大娘正在那和楚氏說什麼,楚氏臉紅紅的,瞧見張大伯進來,張大娘就抱怨地說:“老頭子,你來勸勸,這會兒菊兒又不肯了,說侄媳婦待我們這樣好,怎能為了自己就去勾引她的丈夫?”
張大伯喝了兩口酒,本已思睡,聽了這話那睡意都有些消了,哎呀一聲就道:“菊侄女,這男子家納個妾不是天經地義的,什麼叫勾引呢?再說你也說了,侄媳婦待我們好,正因為侄媳婦待我們好,我們才該幫襯著她,他們現在成婚不久,也就三四年吧,那正是蜜裡調油,當然不會說到這件事上,可是等再過兩年,侄媳婦年紀也漸漸大了,那不該納個妾來給侄兒?你想,與其那時尋一個不知道底線的和侄媳婦吵,倒不如這會兒你嫁了侄兒,你是個軟和性子,她也是個好人,你們妻妾相得,這不就是兩好合一好?男人在外頭也好安心賺錢。”
楚氏性子本就極其軟和,況且自從喪母后,後孃待她沒有好臉,罵都還是輕的,虧的張大娘還肯照顧她,這才讓她活到長大,之後做了寡婦,也是張大娘收留,不然就流落煙花地或者被後孃再嫁到山裡了。此時聽到張大伯這樣說,臉更紅的不能瞧了:“姨父這話很有道理,可是姨父,先不說表哥看不上我,就算他肯了,這做妾也不是什麼有臉面的事,就算在我們鄉下地方,也沒聽說誰家樂意把女兒去做妾的,除非是那喪盡天良的後孃。”
張大娘嘆氣:“說來說去,菊丫頭,你還是怪我沒本事,也是,若我和你舅舅有本事,也不會讓你嫁給一個癆病鬼,還險些讓你被賣去青樓。做女人的,誰不想嫁個好人家,可是菊丫頭,你今年雖然才十六歲,已做過一次寡婦,好人家的大老婆,輪得到你嗎?若嫁到那樣窮人家,可我也不願意你再去吃苦。我們來投奔,靠的不過是那點族人間的情分罷了,可這情分可厚可薄。瞧著侄兒是個忠厚的,侄媳婦也待人好,可這家裡你也瞧見了,先不說這屋子,伺候的人也不少,這人多口雜,我們又是寄居的窮親戚,拿不出什麼打賞的錢來,到時要有個什麼碎嘴的在侄媳婦那一挑唆,那時我們被趕出去,那還投奔何處?”
說著張大娘就又掉淚,楚氏瞧見張大娘掉淚,忙安慰道:“姨媽,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
“你是覺得做妾委屈,菊丫頭,我們也覺得委屈了你,你是我們親親的姨侄女,給了我侄兒做妾,這要傳到鄉下去,我都沒臉見人了,可是菊丫頭,再大的臉面也填不飽肚子,我無能,守不住家裡的產業,栓柱又小,到他長大總還有四五年呢,難道這四五年我們就張著嘴巴喝西北風不成?菊丫頭,算我做姨父的求你,為了我們能在這裡存身,就委屈了吧。”
見張大伯給自己作揖,楚氏忙拉住他:“姨父,你這樣說話,我羞都羞死了,可是這要勾引,我……”張大娘就見侄女又肯了,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什麼叫勾引,男女不就是那點事,你也不是閨女了,還怕這個?現在你們是才見面,你自然害羞,等多見上幾面,就好了。”
楚氏不由咬住下唇,真的能好嗎?張大伯見又勸住她,再往下說的話就不該自己這個男人聽了,對自己老婆使個眼色,也就進屋睡覺。
張大娘又在那細細地和楚氏說,說了半宿這才各自睡下。
蘭花聽說張家來人,她現在是張諄的姐姐,也帶了孩子過來。張大伯不曉得蘭花底細,只當蘭花是張諄認義的姐姐,也受了蘭花的禮。等張大伯一家走出,只剩的綠丫和蘭花兩人,蘭花這才對綠丫道:“哎,我和你說,可小心著點那表妹。”
綠丫手裡正在做一件給小全哥的斗篷,聽了這話那針差點戳到手上,接著把針放下:“蘭花姐,你怎麼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蘭花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下綠丫的額頭:“我曉得你是個坦蕩的人,從來不把那些鬼魅放在眼裡的,但我和你不一樣,我在屈家日子比你長,後來被爺買了,那時家裡也有四五個下人,爺抬舉我,還有人不樂意呢。後來你們搬走了,我又繼續住在那裡,別的不敢說,這瞧人心裡想什麼,我還是能瞧出七八分來。”
綠丫用手摸摸額頭,抱住蘭花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