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需要你做的就是你什麼都不做。”
“你叫別人什麼都不做,難道你是要眼睜睜看著所有的悲劇發生嗎?”小米對著姥爹吶喊道,眼眶瞬間就紅了。
小米從來沒有這樣跟姥爹說過話。
姥爹彷彿平靜如鏡的湖面,小米突如其來的狂風並沒有激起湖面一絲波瀾。
“你去阻止一個悲劇,只能帶來另一個更大的悲劇。”姥爹說道。
“那你就袖手旁觀?”小米喊道。
姥爹淡然道:“你還太小,不懂得……”
“我不小了!我不小了!你別小看我,我比你知道的多!”小米甩手喊道。
“你比我知道的多?你知道了什麼?”
小米兩眼盯著姥爹,稍稍平靜下來,說道:“你不知道是誰在背後搗鬼吧?”
“你是說村裡人被牛頂傷的事情嗎?”姥爹問道,“難道你知道?”有了前兩次的事情,姥爹覺得這並不是不可能的。一時之間,姥爹真的弄不清小米的深淺了。
“還能有什麼事?”
“那你說說,到底是誰讓我們背黑鍋?”
小米嘴角扯出一絲笑,說道:“當然是耍猴戲的人和他的那隻猴子!”
姥爹搖頭道:“不可能。竹溜子在岸邊看著呢。如果水裡有人和猴子出來,它肯定會給我報信的!”
小米輕輕地搖了搖頭,苦笑道:“你寧可相信那隻老鼠,也不願意相信我嗎?”
姥爹責備道:“你這是什麼話?就算我相信你說的,那也說不通啊。別人都是被牛撞倒的,菜園也是被牛腳踩的,又不是猴子抓傷了他們,也不是猴子弄壞了菜園!”
“撞傷人的當然是牛!弄壞菜園的當然也是牛!”小米聲調又高了起來。
“這話不矛盾嗎?”姥爹將聲音降低了幾分。
小米道:“他是耍猴戲的,走過江湖,會幾手障眼法!他要騙過竹溜子的眼睛並不是難事!撞人踩踏菜園什麼的,他只要隨便牽別人家的一條牛就可以。他能騙過竹溜子的眼睛,自然也能騙過被撞的人。”
“可馬進賊不是聲稱看到了我們家的牛嗎?”姥爹聽到小米說了這些話,知道小米已經發現了什麼。他其實從頭到尾都沒有相信過馬進賊的話,但是這也是他心中一個重要的疑問。姥爹雖然不知道小米如何知道這些的,是高人指點,還是自己領悟,但她既然已經知道,那不妨順便解決這個疑問。
小米說道:“他怎麼可能看到撞他的牛?他從來就沒有被牛撞到過!”
姥爹聽她這麼說,心中一喜,但還擺出一副與她辯解的姿態說道:“他沒被牛撞到,為什麼要跑來說被牛撞到了呢?”
小米老氣橫秋道:“那是他想讓村裡的人都認為撞到他們的就是我們家的牛。那些人早就這麼猜測了,只是沒人看到牛的影子,不敢亂說而已。只要有一個人說看到那條牛是我們家的,就坐實了以前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們家的牛做的。他這一招,是個死招,讓我們沒辦法反駁!”
“我平日裡對他馬進賊不薄,接濟過他幾回,也借過幾回錢給他,後來雖然羅步齋沒再借錢給他,他也不至於逼我到這一步吧?”
小米從鼻子裡哼出一聲,說道:“好人有可能變壞,但天生的壞人是不可能變好的!他天生就把錢看得最親,以前對他親生父母都那樣,還會對你這點恩惠念念不忘?就算你之前接濟過他,借錢給他,但是隻要後面有一次他要錢你沒有給,他就會將以前的所有恩惠忘記,獨獨記得這次你沒有給恩惠,從而記恨你。”
姥爹聽了小米的這段話,覺得小米背後應該有人指點。這些話不是她這個年齡的人能說出來的。
“而別人只要在這個時候給他一點小的恩惠,他就會幫別人來害你!”小米說道。
姥爹盯著小米,不言不語。
小米說得順溜了,話頓時停不下來。她繼續說道:“馬秀才,你就是對所有人都太好了!但是你不知道,你對一個人持久地施捨恩惠,持久地寬容,那個人是不會感謝你的,他會認為這是你應該付出應該給予的!一旦你停止恩惠,停止寬容,他就會恨你,而不會覺得這才是人生常態。”
姥爹看到小米頭上有陣陣青色的煙霧冒出。那是散發的戾氣。姥爹知道,他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你是說,馬進賊不會因為我對他有恩惠,他就感激我,並且只要別人給他一些錢,他就會幫別人來誣陷我?”姥爹很快從小米的話中尋摸出了她要表達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