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是又心疼又生氣,心疼他滿腔抱負和曾經的努力付諸東流,生氣的卻是老天不開眼,多有自私自利忘恩負義之輩……
見她只一味的生悶氣,趙恆反而笑了,“莫氣,都過去了,只是可惜,將來你不能誥命加身。”
“說什麼渾話!”給他這一打岔,胭脂哪裡還顧得上生氣,乾脆抬手掐了他一把,低聲道,“我,我可未必要嫁你!”
“成,”趙恆也不生氣,只是笑眯眯的,“那你切告訴我要嫁誰,什麼時候嫁,到時候我去搶親也就罷了。”
胭脂給他逗樂了,“搶什麼親?難不成搶去做個壓寨夫人?”
趙恆一本正經的點頭,“倒是沒做過寨主,聽著倒也新奇有趣,若你不嫌棄,回頭便做一個試試。”
“誰不嫌棄?”胭脂白了他一眼,“哼,我嫌棄的很!”
兩人說笑半日,胭脂又問,“徐知府又同你說了什麼?瞧他頗看重你,別是年還沒正經過完就打發你出去做什麼事吧?”
“你想的也忒多了些,”趙恆笑道,“他得了信兒,我的恩師藉機上了摺子,想要替我翻案。”
“這是好事,不過,他認識你老師?”胭脂怔了下。
“徐大人原就是京官放下來歷練的,過不幾年還要回去,早年在京的時候,同恩師見過幾回。”
官場之人自然有自己的訊息渠道,沂源府距離京城雖然數百里,可對這些人而言,並不算什麼。
胭脂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很明智的沒有繼續刨根問底。
左右官場的事情她不懂,也不感興趣,知道個大概也就行了。
“那,那若是翻了案,你還要回去做官嗎?”胭脂有些擔憂的問。聽他這麼一說,總覺得這官場就好比戰場,還是暗箭傷人的那種,簡直防不勝防,哪裡比得上混跡江湖來的自在?
官太太什麼的……還是算了吧。
趙恆搖搖頭,“做夠了,再說,若我回去做官,鏢局怎麼辦?”
胭脂這才放下心來,也有功夫想別的了,“那既然這位知府大人早就知道你的底細,為何之前沒有往來?”
“無緣無故的,要什麼往來?”趙恆笑她天真,“江湖朝堂兩相立,本就井水不犯河水,早該避諱著些。若是貿然接觸,不光於他官聲有損,與我的江湖名聲也不大好。”
兩人說了半日,這才各自睡了,結果次日一早,就收到好大一份禮:
天剛矇矇亮,徐秋小公子就被送到鏢局門口了,身邊只跟了一個提著包袱的小廝,他自己也換了一身略樸素些的衣裳,倆人傻愣愣在門口站了半日,這才被門子領了進來。
徐秋才五歲,正是半懂事兒不懂事兒的時候,揣著一張圓滾滾的臉,忽閃著眼睛看這些並不大認識的人,竟也不怕生,果然膽子大得很了。
胭脂一看他就樂了,“呦,這樣早,吃早飯了沒?”
徐秋老老實實的搖頭,胭脂就叫人上了碗筷。
本來大家還擔心這麼點兒大的孩子要不要人伺候,結果就見那小廝麻溜兒的從包袱裡取了一套明顯小一號的碗筷擺上,又恭敬道:“趙總鏢頭,江姑娘,老爺夫人說了,只管將公子當尋常徒弟管教即可,不必太過小心。府裡馬車每五日來接回去住一日。老爺說了,雖知道您不缺錢財,可正經的規矩還是該講的,每月算八兩銀子的束脩,也包括公子日常消耗的吃食、筆墨紙硯等物,逢年過節另算。這是一年的束脩,您先收著。”
於是徐秋就一邊啃包子,一邊看小廝將一包銀子遞給趙恆,忽然來了句,“我是被賣了嗎?”
眾人先是一愣,繼而鬨堂大笑。
盧嬌樂得東倒西歪,“這哪兒來的猴崽子?怎麼想的?”
胭脂就逗他,“那若是真給賣了,你還不快跑?”
徐秋眨巴眨巴眼,又咬了一口包子,“我記得你們。”
小模樣還挺得意,又指著趙恆道:“父親母親說了,那是我師父。”
盧嬌他們就嘖嘖稱奇。
這知府家的孩子跟尋常百姓家土生土長的還真不一樣,這才多大,說話竟也這樣有條有理的。
趙恆笑著搖頭,這孩子確實是有點兒太聰明瞭,而恰恰就是因為太聰明,所以膽子也格外的大,輕易嚇唬不住。
鏢局裡忽然來了個知府家的公子,一群人就跟得了新鮮玩意兒似的看個沒夠,飯都顧不上吃了。徐秋自己倒是吃的挺自在,還叫小廝給他夾鹹菜,說自己從沒吃過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