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復笑著點點頭。
“好吧,若有日你出了宮,偶爾讓我去找你暢談,如何?”
“自是好的,就不知道會不會有這個機會?”
於是,他們有了約定。
這天夜裡,赫連姝姝睡不著。
有心事,故覺得夜裡的蟲聲吵得惱人。
她讓陪在身邊的女官都去睡了,獨自在床畔坐著。
她想著他、念著他……
她發現姚門被滅與失去愛情,這兩種痛,幾乎要人命。生死由不得人,姚門的人死了也不能復生,這些她已經接受;只是蔚青,他是活生生的存在,可他們的距離卻這般遙遠。
當初是她自己選擇離開的,因為她不能夠想象,如果他知道了她是皇族公主,那……又該如何?
有了殘缺的愛情,她知道他不會要的。
想著,她輕聲的嘆息。
忽然,有道很輕的腳步聲掠過後花苑,逐漸靠近。
她心驚,急急忙忙地站起,朝窗外看,像是在梭巡什麼。
她沒有看錯!她心悸。
她明明看到窗外有道快速閃過的黑影。
是他嗎?怎麼可能?
她隨即推翻自己的猜測,輕笑起來:這笑卻有些兒苦。
“怎麼可能呢?”赫連姝姝自言自語地道。“我是痴了、傻了吧,說不定那只是貓影。”
她坐回床畔。
可是為此,她當真要一夜無眠。
長生殿上,在七彩琉璃瓦的上頭佇立一人。
是蔚青。
宮裡的大內高手對他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只要他想要見她,沒什麼是辦不到的。
他的嘴緊緊地抿著。
她果然住這裡,他沒看錯!
多可笑,長生殿!
這地方,他依稀有著記憶。
但,只見到她在這兒是不夠的,他竟意外地想要聽她說話,還有吻她,蹂躪她那甜美的唇……
內心有兩種感覺撕扯著。
最後,洶湧的怒濤依舊淹沒了他對她深藏的溫柔。
轉身,他使出輕功離去。
還會來的,他暗下承諾。
朱顏改,人消瘦。
長生殿,是困住她的牢籠,而她,是甘願被關、眷戀不離去的鳥兒。
這夜,赫連姝姝吃了晚膳,乳燕窩、山珍海味,她吃不慣。但這是赫連復特地送來的,她依舊是感謝地強迫自己嚥下。
這幾日,她貧血的毛病犯了,暈眩得緊,她早早就準備歇息。
“下去吧。”她對兩名女官說道。
“是。”兩名女官依言退下。
獨獨剩下她一人。
這偌大的、裝飾得華麗的寢宮,鑲了金銀,有鏤簋朱弦、山節藻稅,華美的屋舍,這是許多人求之不得的,可是竟令她感到空虛……一種解釋不來、怎樣也填不滿的空虛。
窩入錦被裡,她幽幽地嘆息。
近日心情總是騷動,想必是因為那日那道不明的黑影;後來她又見著了幾回,總來不及看清究竟是誰。
閉上眼,她要睡了,希望夢裡能夠有他,這是她唯一的慰藉。
不久,又響起了窸窣的聲音。
她睡不安穩,翻了個身。
忽然,有一綹髮絲垂落在她的臉龐:她緊閉著雙眼,伸手想撥開,手卻被緊緊抓牢。
睡意頓飛,她驚恐地睜大了眼,張唇就要叫人,沒料到一個結實的吻就吞去了她的言語。
一個富含侵略性且熟悉的吻。
她辨識出眼前的人,手握緊。
是他!她怎樣都可以認出的,無論他化身為什麼模樣!
她乾澀了好久的眼,忽然泛起了薄霧。
是夢吧?定是夢!
她才祈求著能在夢裡見到他,現在就夢想成真了。這種夢,她願意一輩子都不清醒。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唇才離開她;這時,兩人都氣喘吁吁。
她神色泛紅,好不誘人。
她輕聲喊道:“青……”這眼,她怎能遺忘呢?只是,向來對她溫柔的他,這回眼中多了點暴戾的神色。
她的手抖顫的撫上他的胸膛。
她想好好確認,想好好看看這好久不見的男人;她渴望確認他的真實,包括他的每一寸體膚、每一個呼吸。
只是,她不知這一觸碰,就是燃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