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門紅牆,忘舒倚在門邊向他輕輕地笑。
“路上小心,來年還與你同飲。”忘舒這麼說著,他便霎時想起了那個無風的月夜,漬滿了酒香,滿載著著鋪天蓋地的饜足。
那一日,他第一次和忘舒說我喜歡你啊,或者也是最後一次。想到此處便自嘲的笑笑,或者翻轉一個方式去思量也好。那日如夢,早晚也成了舊痕,於他,便能不痛不癢莫失莫忘。
可惜了,想是一回事兒,做出來又是另一回事兒。最終從衣袖裡掏出一副卷的細細的畫,未曾裝裱,樸素一如未染的宣紙。
笑著遞過去,不期然看到他一雙意外的眼。窮圖之時那隱的很深的感情再無法自持,紙上一方遠山,筆鋒幾轉,至下方竟不似平常那樣大片留白,該留白處卻工筆描了一襲白衣。
當時就這麼看著畫著,他一顰一笑便恍然間全在眼前走馬,細緻的眉眼,又覺得筆下生花都是汙了他的靈,可還是抑制不住要畫,畫在紙上,也印在心裡。
忘舒就這麼蹙著眉看他手中的話,看花旁幾行獨立的小字。
“夢後樓臺高鎖,酒醒簾幕低垂。去年春恨卻來時,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他書,瘦金體字,微微偏斜,仿若一吹就散。
忘舒自畫中抬首,卻不伸手去接。
“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他就就著這幅畫講著下半闕唸完,終於鼓起勇氣去看忘舒雙眼。
兩重心字羅衣,倒是可笑了,他只有一重,還遮遮掩掩不肯示人。到了最後,這空寂之中仍舊是苦戀,忘舒全然不知,可他自己卻早已執著到了一種痴的境地。
“你……”忘舒欲言又止,眼睫遮了目色瀲灩。
陸詡也低眉,心思白轉,多幸運他臉上沒有不耐。
“給你吧。”那一張薄紙就這麼塞到了他手裡,放在手裡輕如無物,卻承了不敢輕易接過的情。
就這麼轉身欲走,卻被忘舒一下子捉住手掌,回頭,他卻像灼傷一樣將手彈開。
“一路平安。”他這麼說著,一雙眼睛卻不知何處閃躲。
陸詡笑笑,忽的扯住他手掌拽進懷裡,忘舒身子一僵,伸手就要推拒。他便順從的放開,看忘舒手裡那一張薄紙都印了些許褶皺。
陸詡方走,崔小侯便從門後探出頭,一側眉峰挑的老高,伸手接過忘舒手裡的薄紙。
“裱起來?”崔小侯湊過頭去問,順手將忘舒的手指攥進手心裡。
“嗯。”忘舒也不躲,徑直牽著他往園兒裡走。
“過兩日便是她生辰。”忘舒說著便回頭看他。
“我陪你。”崔小侯俯身,在薄唇蹭過忘舒額角,再伸手去將他一縷額髮撥到耳後。
忘舒沒言語,卻不著痕跡掙脫了他手,行到園兒裡,懶著曬太陽的花貓喵嗚一聲鑽進忘舒懷裡。
舒戚慕又端了藥碗兒過來,黑乎乎的不知是什麼湯水。流年跟在身後,一雙眸子鎖住崔小侯手裡的畫不放,崔小侯笑笑,畫紙交了近廝去做最好的裝裱,這才回身來衝著流年挑起一抹魅惑的笑。
忘舒擎著藥碗一飲而盡,藥碗擋了視線,湯汁兒的味道也蔽了嗅覺。末了花貓湊過來舔舔忘舒唇角,似乎怕苦一樣打了個噴嚏,忘舒笑笑,一左一右兩個小酒窩漾開。
“忘舒,我有話與你說。”舒戚慕看著忘舒的笑,突然開口。
流年一驚,崔小侯一驚,雙雙抬眼往這處瞧。
“什麼?”忘舒依舊微笑著抬頭,淺淡的酒窩依舊掛在唇角。
“過幾日你孃親生辰,我可與你一同祭拜。”舒戚慕一字一字咬的清晰而沉重。
忘舒卻突然怔住,一雙眼裡全是不解,回首看崔小侯,崔小侯便只微笑著向他點點頭。
“怎麼?”張口欲問,卻忽的被崔小侯一把撈進懷裡,懷裡的花貓一驚,忙的跳下地上去。
“只是去看看罷了,師父待你比我還親。”崔小侯笑的不倫不類,舒戚慕也微笑著點點頭。
“多謝先生掛心,此事當不勞先生。”忘舒拍開崔小侯握在腰間的手,抬起頭卻擠不出一個笑臉。
“忘舒。”崔小侯又從身後貼上來,說話間便要去尋忘舒指尖,忘舒卻一側身躲開了。
舒,戚慕。舒,一個舒字本不該應了太多的猜想,可若真是你,我便再不知該何去何從。
第四十七章 昨夜星辰昨夜風 '本章字數:2070 最新更新時間:2013…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