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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而是蓋滿了高矮不同的瓦房。房子的瓦片上織滿了厚厚的苔蘚,綠汪汪的很張揚。到了冬天這些植物就會成為枯黃色的一片,像是堆積了太多的顏料,死沉沉的,透著一股衰敗沒落的氣息。院子的中間多為棗樹,這種耐寒性極強的植物在我的家鄉很受歡迎。到了秋天,那些脆生生的大紅棗一樹地搖,看得人流口水。棗最好吃的時候是青紅相間的時候,不但顏色漂亮,而且味道又甜又脆,嚼在嘴裡“咔嚓咔嚓”的,聽得人直流口水。到了十分熟的時候反而沒有那種味道了,剩下的只是一味的甜。小時候不等棗紅我們這些孩子便爬上去侵害,被奶奶罵過很多次,有的孩子措手不及從樹上跌了下來,嚇得外婆失聲驚叫,急忙抱了孩子唸咒,被奶奶一頓數落,回家去了。

城牆的裡面有幾顆核桃樹,樹冠很大,幾乎遮住了整個門前,夏天成了人們納涼的好去處,也成了我們這些孩子的樂園。當然最好玩的還是城牆的上面,站在上面不但可以看得很遠,而且可以知道村子裡都發生了什麼事情,小到誰家孩子的遊戲,幾個婦人在院裡拉家常,一隻小黑狗轉著圈兒咬自己的尾巴,幾隻蘆花雞為了一塊西瓜皮拼命……大到年輕人在棗樹下摟抱,女孩子不願意,繞著樹跑,男孩一路狂追,最後把一顆大紅棗塞進女孩的嘴裡,然後把自己的嘴也湊了上去……每每遇到這些的時候,孩子們便會大聲呼喊,臊得女孩掩面而跑,男孩拿著棍棒追著我們打,我們跑得飛快,邊跑邊唱: 你要拉我的手,

我要親你的口,

拉手手(那個)親口口,

咱們兩個疙嶗嶗走!當然,我們有時也會因此遭殃,被大人捉住了狠打一頓,以致一段時間不敢再上城牆。但是好了傷疤就忘了疼,過不了幾天,孩子們還是會悄悄地登上那裡的。

城牆的外面三面環溝,一面是深深的城壕。城壕與城洞之間有一條小橋相連,聽說過去是一個吊橋。吊橋由專門的人把守,人進來或者出去,吊橋都會被收起。城牆上站滿了士兵,嚴密地監視著寨子的每一個角落。那另外的幾個邊緣是深不見底的溝壑,人貼近的時候會感到頭暈目眩,心驚膽戰,特別是到了晚上,溝裡陰森森地透著一股涼氣。一些家長經常嚇唬孩子,說不聽話就把你扔到溝裡,懸崖下面有一群餓狼,它們瞪著血紅的眼睛,張著血盆大口正在等著呢!被嚇的孩子於是驚愕地張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攏。當然,也有膽大的孩子惹怒了家長,被一根井索綁著吊下懸崖深處。井索像一條灰色的蟒蛇蜿蜒而下,崖畔上的土也跟著簌簌而下,下面的人被一遍遍問及: ——害怕了吧?還敢不敢? 如果聽到哭聲,就把繩索拉上來;如果底下沒有聲音,就再放,直到井索放完了,不能再放了,才把一頭栓在樹上,朝溝裡喊一聲: 一會狼就來吃你!然後回去了。過一會又來問,如求饒了,就拉上來;如果還是嘴硬,就會被吊一個晚上的。

《血色高原》第六章(5)

3

天瑤村住著兩大姓: 林姓和陳姓。父親姓林,姊妹四人,兄弟三個,三爸和姑姑還沒成親。姑姑秀秀已經20多歲了,還沒有找到婆家,成了一家人的一塊心病。大伯一家和奶奶、秀秀住上房,父親住在西邊的廈子裡,三爸住在廈子的隔壁。院子的南邊還有幾間低矮的瓦房,瓦房的窗戶爛了,四面透風,裡面放著一些雜物。院子的東邊是一個牛圈,牛圈的隔壁是豬圈,看來這一家還是過光景的人,只是院子裡比較舊,什麼東西擱得都沒地方,亂七八糟。母親被安排在父親的屋裡,父親則搬到三爸的屋裡,外婆和抗戰、鐵蛋被臨時安排在南邊的破房裡。母親想讓一家人住在一起,奶奶不同意。奶奶說逃難的人,還挑剔啥呢?將息將息,上路去吧。奶奶的樣子很嚴厲,整日盤腿高坐於上房的炕上,拿著一隻長長的煙鍋,慢條斯理地把旱菸壓進去,然後用火鐮石點燃。透過朦朧的煙霧,奶奶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定定地盯著你看,似乎要把人洞穿。從我記事的時候奶奶就是這個樣子,很少看見她臉上有笑容,頂多在每年的大年初一,奶奶在受了我們這些兒孫的磕頭後,會從大襟襖的最底層摸出一塊手帕兒。奶奶顫抖著雙手綻開層層疊疊的手帕,從裡面拿出一毛兩毛錢來,然後努力地在臉腮擠出一朵笑容,吆喝著把錢遞給我們。遇到好的年景,她還會從箱子裡拿出水果糖給我們吃。我們接了糖果轉身便跑,就聽見奶奶在屋裡的叫罵聲: 小兔崽子,吃了就順門走了,喂不熟的狗啊!當然,這罵聲中多少含著寵愛,奶奶是不會真罵的。奶奶認真的時候很可怕,任你跑到哪裡她也要讓父親捉回來,然後脫掉褲子打屁股。奶奶愛乾淨,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