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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部分

身子!”

安石再一次謝了神宗,就呷著茶等待神宗提問了。

神宗也呷了幾口茶,便開口說道:“愛卿的道德文章、義理學問,朕早就有所聞見,也很賞識欽敬。關於當前政治,愛卿一定有不少真知灼見,希望愛卿暢所欲言,毫無保留地教教朕!”

這題目太大,安石一時不知道從哪兒談起!神宗似乎也覺察到有些籠統,歉然一笑:“對不起,朕這問題似乎太大了,叫你無從說起。朕的意思是想問你:當今治理天下,該以什麼為先?”

“應當以擇術為先,陛下。”安石回答。

既不是變法為先,也不是理財為先,而是擇術為先。為什麼是擇術為先?擇術,應該就是選擇方法道術了?既是選擇,該選什麼好呢?神宗不大明白:“能不能請愛卿解釋一下?”

“陛下,學術方法是一切行動的根本。治政也好,自我修養也好,都無不以它為旨歸。有什麼樣的學術方法,就有什麼的方略舉止。選佛法,只能有僧侶的修為;行道學,舉動必然是三清教徒。學楊朱就不會愛人,皈依墨子就難得尊親。以先王之意為法,則不會誤入旁門。所以愚臣以為,一事當前,擇術是第一件大事。明白正道之後,才能談得上別的。”安石娓娓而談。

“就是說法先王之意,先得弄清先王之意究竟是什麼?”神宗若有所悟。

“正是這個意思。陛下天縱聖明,無人能及!”安石讚歎說。他不知道神宗早就讀過他的著作,對他的思想早已有所領悟,以為他不僅能舉一反三,還能超越平常人根本無法逾越的許多中間環節,直接突入核心,所以情不自禁地讚歎起來。

神宗的思想,卻又跳入另一個天地了:“請問愛卿,唐太宗是個什麼樣的皇帝?”

“唐太宗嘛——”安石稍微猶豫了一下。主要是有些意外:皇上的思路怎麼轉得這麼快?但他很快就有了答案。他也是個思想特別敏捷的人哪!他說:“唐太宗應當是個了不起的明主。聽言納諫,任賢用能,創下一個貞觀之治,也算難能可貴了。但他所知不遠,行動並不全合法度,只是有機會生在隋朝極亂之後,又逢著隋帝的子孫昏聵惡劣到了極點,容易討好,所以後代才對他稱頌備至。真正說起來,名實並不完全相符。何況,時世變化,如今已非唐初可比。陛下要學,事事都應該以堯舜為榜樣,才對。”

大宋遺事 第六十五回(5)

唐太宗一直是神宗的偶像,從來也只聽人家對他推崇備至,根本沒有第二個人這樣議論這位聖明天子!神宗不由得脫口道:“朕還是第一次聽人這麼看待唐太宗!堯舜當然是聖人,只是離我們也太遙遠了。”

是突然想起《滿江紅》——“堯舜事,遠難覓;漢唐志,猶陳跡”,神宗才忽然有了這麼一句?不大好說。但他認為堯舜過於遙遠,該是非止一天了!

“遙遠雖是遙遠,卻並非高不可攀。”安石剖析說:“堯舜做的事,至簡而不繁,至要而不迂,至易而不難,絕非不可企及。只是因為後來的讀書人,不能通曉聖人之道,將本來簡單的事硬是搞複雜了,堯舜事業這才成了供品,似乎永遠只能膜拜,不能效法了。”

對這話,神宗依然不知所云。

實際上,它來源於安石的王霸思想。在金陵講學的時候,他不就將王、霸一分為二了嗎?在他看來,只有三皇五帝,行的才是表裡如一的王道,此後的皇帝,最好的也是王霸雜用了。他是希望神宗表裡如一,不僅實施仁義禮信,心裡也始終想著它們,不至於像後來包括唐太宗在內的那些皇帝,做的與想的並不完全一致,總會留下無數遺憾。神宗不懂這個前提,如何能明白他的意思呢?

“簡而言之,堯舜治理天下,既不以賢哲作標準,也不以宵小為根據,一切制度都從普通人出發。普通人能做到的,就立法為條款;普通人做不到的,或大大低於他們的一般要求,統統只作為道德理想或最低的倫理約束,決不用來作為立法的依據。能真正把握這一點,大體也就離聖人之道不遠了。”安石換了一種簡捷的說法。

“你這麼說,朕就明白了。就是你在《萬言書》中說的,喏,”神宗翻著手裡的一本《萬言書》:這兒。‘先王以為眾不可以力勝也,故制行不以己,而以中人為制。所以因其欲而利道之,以為中人之所能守,則其志可以行乎天下,而推之後世。’是不是?”

這下輪到安石目瞪口呆了:難道皇上一直都將自己寫的東西,當做案頭書?

神宗不等安石說話,又很動情地說:“愛卿可謂責難與君矣!可惜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