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戰友屍體來到挖好的墳穴前。楊軍和幾個班長跳到坑穴中檢查後,把割來的蘆葦鋪在坑底,然後把犧牲的戰友放下去,最後用被子蓋好,又在上面鋪上厚厚的蘆葦。就在大家動手鏟土時,犧牲戰士的幾個老鄉撲在他們的身上慟哭起來。其中一個叫劉江的戰士撲在表哥劉海的屍體上哭啞了嗓子,韓良指揮另幾個戰士把他們硬拖了上來,在一排震撼長空的槍聲中,默默地埋葬了戰友。
三個新的墳墓排列在沙包下,雪原上一百多名戰士站立在漫天飄雪的戈壁上,聽著韓良的聲音:“同志們,為了我們自己、為了永久的和平,我們一定要想辦法戰勝嚴寒,在這裡生存下去!”
這年,新疆的冬天格外的冷,大部分少數民族牧民都不出門了,他們坐在熱炕上,不停地往爐子裡添著牛糞取暖。在牧區或農莊裡,冬天來臨時,如果誰家門口的牛糞堆得多就意味著這家的生活比較富裕。
部隊的戰士大多是出生在關外,習慣了內地的氣候,而新疆由於受到從北極和西伯利亞吹來的冷空氣的影響,冬天的氣候比內地冷得多。當地的居民,特別是少數民族同胞多是穿皮衣、帶皮帽、穿氈筒過冬,棉衣什麼的在這裡就沒啥作用了。大部隊入疆時已是秋天,上級領導在蘭州、酒泉時就考慮到了禦寒的問題,給官兵們解決了棉衣、棉褲。入疆後在各族人民及政府的關懷下,少數部隊還解決了皮大衣、氈筒,可到了新疆戰士們才真正體驗到新疆的天氣有多冷。六團到黃羊灘屬臨時駐紮,沒有住房,只是在一片荒地上搭了些帳篷,這種常用的野外駐紮方式,在內地可以防雨防風,但在這裡既不能防寒,又不能生火取暖,除了少吹些風外,其他和野外沒什麼兩樣。在帳篷中間向下挖了個地坑的班、排,到了晚上一怕不安全,二怕嗆人睡不著就不能燒了;還有一些戰士用好多蘆葦把自己的鋪墊的很高,睡在上面幾乎是沉入葦叢裡一樣看不到人了;還有的戰士凍得實在受不了就乾脆在被子上蓋一層毛草、葦草。儘管大家用了很多辦法還是抵不住夜裡的寒冷,還是凍傷、凍死了不少幹部戰士。這幾天,由於西伯利亞的冷空氣提前入侵,更給這支初來乍到的部隊出了一道難題,按部隊的術語說,這樣的“敵情”咱還沒遇到過。因此,這一階段嚴重的非戰鬥減員不亞於戰場上傷亡情況,就在騎兵連凍死三名戰士的當晚,其他連隊又有二十一人被凍死,七十多人被凍傷。這也是為什麼陳進東看了後勤股長給他的統計結果後臉色大變、內心驚詫的原因。也就在那一刻他明白了,雖然人與人之間的戰鬥過去了,但人與大自然的抗爭才剛剛開始!在戰場上,遠的不說就說抗戰時期,中國當時的最高統帥蔣介石任中國戰區司令員,為了開啟滇緬公路,開拓中盟國在亞洲的第二戰場,中國政府向鄰國緬甸派出了大軍,不料他們失敗了。其中原因除了和日本軍隊打仗發生傷亡外,主要對手就是過去不曾見過的原始森林。森林中的氣候、瘟疫、沼氣和螞蟥、毒蛇形成了一種巨大的恐懼,最終使我們的遠征軍初戰潰敗。所以六團黨委最後達成一個共識,那就是要儘快去尋找和開創自己的根據地,也就是選好農場住址,以穩定軍心。在他們向師部多次催促後,師領導和當地剛建立起來的人民政府取得了聯絡,最後確定六團到西北方向的一個邊境縣內進行開荒、建場,具體場址由六團自己實地勘查、定位。同時,為了支援六團工作,師長趙振清派出了師裡的農業專家李丙濤前往六團協助工作。
李丙濤,甘肅人,二十七歲,高高的個頭,兩眼微眯,帶著一副深度的近視眼鏡,小鼻頭、薄嘴唇,咋一看就像一個文靜的姑娘。他是一名大學生,學的是工程水利,對農業技術也很精通,畢業後被當時的蘭州行署聘為水利技術員。蘭州解放時,彭德懷將軍從以後的長遠建設著眼,把一大批學者、專家都保護了起來,讓他們為建設新中國出力。
李丙濤在師領導的安排下,第二天就來到六團報到。
一路上,他在李開來主任的陪同下冒著大雪騎馬向六團住地黃羊灘賓士。越過一個山包時,不太會騎馬的李丙濤不慎從馬上墜落下來。李開來跑著跑著回頭一看李專家的馬上不見了人,嚇得出了一身冷汗。他輕輕地叫了幾聲,聽到草叢裡有呻吟的聲音,忙下馬過去一看,李丙濤斜躺在深深的枯草裡用手搬著腳疼得直咧嘴。李開來蹲下身子問:“李專家,你、你傷著了沒有?”
李丙濤看這位首長對自己這麼關心,反而不好意思地搖搖頭說:“李主任,沒事,可能是腳崴了,不礙事。”說著硬撐著地站了起來,可一動腳痛得直咬牙,但他沒敢出聲。
李開來彷彿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