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貴妃只得拿出老話重提,先示以親近,嘆道,“到底是一家子,雖說她對我一直不大親近,倘有什麼難處,與我說,總比外人強些。”
謝太太也知道閨女的心事,她於心裡自然也盼著閨女同孫女親近的,但謝莫如那脾氣,委實不是凡人能預料的。謝莫如同謝貴妃冷淡絕非一朝一夕之事,謝太太再勸不得的,只有拿話來寬閨女的心,溫聲道,“莫如心裡都是明白的,只是她那性子,有什麼事多是放在心裡。”
謝貴妃絞著帕子道,“就是這悶不吭氣的,叫人著急。”
閨女有這份心,謝太太自宮裡出去,還是去閩王府同謝莫如委婉的傳達了一下貴妃閨女的友好的聯盟態度,謝莫如也很委婉的接受了,卻並未多談立後之事。倒是謝太太說起謝蘭有意外放之事,笑,“早想同娘娘說呢,偏趕著近來事多,一來二去的就忘了。阿芝在殿下這裡,阿玉在翰林,阿蘭雖在朝廷找了個差使,可帝都就這些衙門,那些正經科舉考出來的還沒處安排呢。阿蘭這個,雖說家裡有些臉面,那臉面也是得用到刀刃上方好。帝都能人太多,阿蘭也願意出去長些見識,你祖父也說,倒不必全擠在帝都。”
謝莫如問,“外放的地方定了麼?”
謝太太說到這個就有些犯愁,道,“現下江南的缺最多,咱家也有不少親戚在江南。阿蘭他岳父原也矚意他去南面兒,前兒又說北昌府也不錯。可不叫人犯難麼。”謝太太看向謝莫如,道,“娘娘素有見識,不若指點阿蘭一二。”
北昌府,謝莫如心下一動,道,“做岳父的總是為女婿好,再者,餘姑老爺就是在北昌府,已升至巡撫了。還有,北昌侯老家便在北昌府的,給阿蘭派幾個得力的幕僚,在北昌府不怕做不出成績來。這既是北昌侯的好意,讓阿蘭外放前多去北昌侯府走動一二,倘能得北昌侯些許指點,端是他的福氣。”
謝莫如這樣說,謝太太便定下了,道,“那就讓阿蘭去北昌府。”
說來也就是謝家這樣的人家,子弟外放還能挑挑撿撿,各種利弊斟酌,家族有這樣的資源,只要是尚可造就之材,沒出息都不大可能。
謝太太回府同謝尚書說了關於謝蘭外放的話,謝尚書果然道,“既然娘娘也說北昌府好,就去北昌府吧。”
謝太太亦是憂心皇后之事,悄與丈夫道,“這後位,不會真落到趙貴妃手裡吧?”
謝尚書心下掂掇一二,終是道,“等等看就知道了。”這話險沒把謝太太噎死,等等看誰不知道啊,她這不是急麼。不論是落在蘇妃手裡,還是落在自家閨女手裡,謝太太都沒意見,倘要落到趙貴妃頭上,當然,謝太太也不敢有意見,但,能嘔死是真的。便是謝太太也得問一句,趙貴妃憑什麼啊?比帝寵,比不過謝貴妃,比軍功,大皇子不及五皇子。
謝太太一面理智分析,一面十分擔心,生怕趙貴妃憨人有憨福,當真得了後位,那五皇子再想上一步,豈不更是多了大皇子這座攔山虎了麼。
謝太太在家為穆元帝的第三任皇后人選操心,謝莫如依舊不急不徐的過著自己的日子,第二日,唐夫人拜訪閩王府。
謝莫如與唐夫人也是熟人,當初在閩地就藩時同唐夫人沒少來往。唐夫人重孫在給四郎做伴讀,兒子小唐在王府做屬官,老頭子唐繼能升任尚書位還多虧在五皇子麾下立下的功勞,可想而知唐家與五皇子府的關係了。唐夫人是帶著孫女過來請安的,行過禮後,謝莫如令唐夫人與唐姑娘坐了,笑道,“早聽小唐說你年前必到的,我還想著,你什麼時候到呢。”
唐夫人一身沉絳暗紋的大毛衣裳,圓團團的笑臉,花白的髮間簪了一二金釵,雖人已老去,卻更顯富貴和善,未語先笑笑,“江南大勝的訊息傳到蜀中,我就帶著孩子們自蜀中出發了,這上了年歲,天氣且冷,孩子們總是擔心我,不敢走快。一來二去的,可不就耽擱了。昨兒下晌到的。”又向謝莫如問好,笑道,“我一見娘娘,竟似如同當年在閩地初見時一般。這幾年,我頭髮白了大半,娘娘一如往昔,委實讓人羨慕。”這話並不完全是奉承,謝莫如當然不能與十五六的小姑娘相比,但相較於同齡人,她仍如二十許人一般,眼尾都無一絲細紋。
謝莫如笑,“待大郎他們賜婚,我就是做婆婆的人了,歲月便催人老了。”問唐姑娘年歲,再問讀過什麼書,見她說話條理清楚,行止溫柔,便很有些喜歡,命紫藤拿出兩隻蝴蝶點翠釵來給了唐姑娘,笑道,“前兒給昕姐兒她們打首飾,這花樣不錯,拿去戴吧。”
唐姑娘起身謝賞,雙手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