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定論下面有幾個問題,你如實答來。第一、堂倌為什麼要稱自己的老闆為‘姑娘’?第二、評彈館是賞析之地,為什麼牌匾帶著濃重的江湖氣?第三、這間店面是誰給你的?”
白九棠的特點是越亂越犀利,懵只懵一時,轉而就會清醒。這三個問題的指向性非常明顯——懷疑對方“背後有人”。
名叫雅岑的女人抬起眼梢,將他細細的打量了一番,驚訝之餘,尤見讚歎,眼簾下落時,收起所有表情,不卑不亢軟語解釋。
“第一、或許有很多女人可以獨當一面,但我自問沒這個能力。這間評彈館沒有男主人,夥計們只能稱呼我‘姑娘’。”
“第二、牌匾出自一位長輩之手,他是否江湖人士並不重要,重要的他對雅岑的恩情大過了天,不論合適與否,這塊牌匾勢必得掛在店頭上。”
“第三、贈與雅岑評彈館的人,正是那位恩重如山的尊長。”
這番作答看似暢快,實際上卻未曾作答,仔細一品,倒有幾分故弄玄虛之嫌,白九棠臉色一黑,悍然喝斥道:“你跟老子彎來拐去的做什麼?那人到底是誰?”
雅岑眼簾低垂的怔了一怔,細語說道:“我說過不奢求你什麼,你不要我則罷,何必刨根究底?”說罷,轉過身去,對鏡摘下了耳環和頭飾,一副話不投機、有心送客的樣子。
白九棠突生偏執,壓下惱怒,窮追不放。“如果我猜得沒錯,那人施恩於你,必是圖其回報,或許……這正是你來找我麻煩的原因”
雅岑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偏頭想了一想,徐徐迴轉了身:“我沒想過要找你的麻煩,只是曾想過給孩子一個遮風避雨的家,這件事跟我的恩人毫無干係。”
白九棠耐心耗盡,終是一發不可收拾,箭步上前,將她從凳子上拎了起來:“那人到底是誰?你說還是不說?”
雅岑駭然大驚,如秋風中的葉子瑟瑟發抖,但口氣卻依然強硬:“別把天下人都想得這麼可恥,就算我是下作之人,我的恩人也絕非如此
“你不說是不是?”白九棠一把將她丟在凳子上,凶神惡煞的指著她的鼻子“有這間店面在此,不怕摸不到他的底,只待老子查清事情來由,你跟他兩個都跑不掉”說罷怒氣衝衝的調頭就走。
驚恐萬狀的女子愣了一秒,彈起身來高聲喊道:“九爺,你何苦把世間之事想得這麼醜惡,季老爺子從未想過要害你,他無時不刻巴望著你能過得好”
白九棠猛然回頭,愕然高喝“你說什麼?”
蘇三提著裙襬坐入了車中,左胸上的銀飾叮嚀叮嚀作響,寬大的旗裝窸窸窣窣的相攜配樂,待她調好身姿端坐如雲,那些悅耳的聲響已構成了一曲悠揚的晚清小調。
香色的旗裝上佈滿了繁複而華麗的刺繡,曾經的尖劉海被一排齊眉的劉海代替,腦後的髮髻蝶翼展翅,髮絲細膩亮澤如貂,這一前一後的髮飾都是新樣式,不知是否打算將復古裝束進行到底?
或許旗袍才是她的最愛,卻是看中了旗裝的寬身大袖,好讓自己過一個不怕臃腫的隆冬。然而,在此之際,仍是不能忘卻美觀的重要性,免得扼殺了先生的審美心情。
天色陰沉沉的壓得很低,美產車駛出了花園鐵門,團團烏雲一路罩在頭頂。靡靡細雨在轎車駛入英租界時降臨。好一場溼冷的雪雨,選在這一日垂青大地。
蘇三靠在窗邊瞭望天際,在這陰冷的天氣裡,想起了營救白九棠時乘坐雪佛蘭七七七七的那些情景。
杜月笙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記得,甚而還能在回憶時莫名聞到雪茄的辛香。
……
“抱歉,我習慣一個人坐後面,差點忘了你在車上。”
……
“現在委屈自己就是委屈了孩子,你我無須這麼客套。”
……
“九棠是你的男人,也是我的徒弟,你來向我求救是對的,我出面干預是必須的。”
車速在三十碼左右,朝著聖瑪麗醫院逼近。蘇三托腮凝望著倒退的街景,不明白自己為何常常想起這些場景。
或許是因為一個生於現代的女孩子,很難近距離接觸到�鉲蠛啵��慰穌饢淮蠛嗍敲�胍皇鋇畝旁麥希揮只蛐硎且蛭�旁麥舷招┙峁�慫�男悅���志搴痛碳ぶ踩肓慫�哪院@錚�嗷ゾ啦��鎂貌荒萇⑷ァ�
老式美產車溫吞吞的奔跑在馬路上,在二十年代的車速中尚算普通,卻苦了鬼譜這個不該生在工業**初期的飆車狂,看他那橫眉緊壓的模樣,似乎已憋得快要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