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5部分

是比那秦始皇的咸陽一住,還要加重了無量倍數麼?想到這裡,又提起玄妙觀一重公案來,把那王處土的《性理真詮》,也是一場糟踏,算來自己在斯文一脈的上面,是沒有緣份的了。活在世間,也同那豺狼虎豹自殘同類的一般,有何趣味?不如跟那伍子胥、三閭大夫,在那水晶宮裡見一遭兒,或者那書倒可痛讀一番。想罷便朝那江邊飛奔而去,被江邊的一個老者擱祝那老者不是他人,卻是他家裡的一個老同事,到漢口宜昌一帶,採辦貨物的。問起冷鏡微的情節,便替冷鏡微置備些行裝,撥著三千銀子,給他使用。他便搬到靠江的佛照樓住下,寫了許多張的賞格:撈到魏伯尼先生書籍的,賞銀二千六百兩;撈到高升的,賞銀二百兩。一個風聲出去,鬨動了許多酸子,有的捧著家裡的藏書,有的到書坊裡買些文人的集子,有的拿著幾本窗稿,有的邀集朋友,做些八股詩賦等類的東西,大家前來冒充,鬧得這佛照樓異常的擁擠。內中有一位最好笑的,是捧的《陰陽大全》《卜筮正宗》《相法一掌金》等類等書。冷鏡微把來人一望,覺得面目彷佛有些熟識,那人一見是冷鏡微,也大為驚訝,挾著書便向外邊飛走去了。仔細一想,這不是世伯彭道三麼,為何到此?問道店夥,說是鎮江城裡新開了一個學堂,叫做蘭汀學堂,彭道三就是這學堂的總教。冷鏡微嘆息一聲,料得書籍是斷然沒有,高升也無處追尋,只得料理行裝,搭著招商輪船,到江陰去了。到了江陰,喊著轎伕,抬到城裡的一個竹香居棧房住下。這竹香居棧房專門接的是芙蓉學舍裡的學生,裡面明窗淨几,圖書字畫,件件都全,並且還有幾個粉頭,雖不是國色天香,那眼角眉梢,卻都含著一種娬媚可憐的姿態。冷鏡微初次出門,是不識此中風味的,只聽得隔壁房間裡的說聲、笑聲、倚聲、靠聲、偎聲、抱聲、打聲、鬧聲,湊著些彈聲、唱聲、打麻雀的骨牌聲,熱烘烘的鬧到三更向後,方才歇局。冷鏡微疲倦極了,檬下眼去。才睡了一覺,揉開眼來一瞧,只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小粉頭,在自己房間前面,靠著玻璃窗,對著鏡子在那裡梳洗,倒把自己吃了一驚。那粉頭從鏡子裡瞧見冷鏡微已醒,便道:“少爺慢些升帳呀,這時刻才六點鐘呢。”冷鏡微道:“俺今天有事,要到芙蓉學舍裡,瞧一瞧朋友,只得早起了。”那粉頭道:“少爺也不必這般著急。我們這地方,不過蝸居些,難得少爺光顧,至少也要三天兩天,再搬場不遲。少爺要瞧甚麼朋友?那芙蓉學舍的一班少爺們,都在我們這裡玩耍的,並且這幾天芙蓉學舍裡,正鬧得不成樣子呀!少爺也要避避風頭才好呢。”冷鏡微聽得學舍鬧事,便慢慢地著起衣裳來,問問情由。那粉頭梳洗完了,拿著小鏡照了幾下,回頭說道:“少爺起來麼?天色還早。”忙喊媽媽打上面湯,泡上一碗綠茶,親手遞到冷鏡微面前。原來冷鏡微生得異常清秀,把那粉頭的眼光也不知勾去了幾幹萬轉了,笑著講道:“少爺要問這鬧事的情由麼?話是很長的。只是江陰縣繆大老爺,也有些不好,難怪少爺們要起他的訛頭。學舍裡的老規矩,我們江陰地方,倘是到了個新姊妹,不管他是上海的、姑蘇的、揚州的、天津的,都要先到學舍裡,送一個名片。少爺們接著名片,自然也要回拜的,沒甚麼希奇。前月裡是個六月半,天氣很熱的,來了一個上海的悟人,名叫馮素芳的,泊在碼頭上,名片是照例送過了。那些少爺們,說來也不該,一個是華蝶庵華少爺,一個是李伯蘭李少爺,兩個人的年紀,比起少爺來,是差不多的,只是不像少爺這般的端重,有些孩子氣。李少爺穿的一件湖色杭綢的長衫,銀灰色熟羅的套褲,腳著薄底快靴,頭上戴的是沒頂的緯帽,挾著護書的夾子,裝做家丁的模樣,跟著華少爺,一路的步行。那華少爺竟是紗袍紗套,頭上的水晶球子,胸部前的朝珠,腰帶下的忠孝袋,裝束的齊齊整整。轉過了夫子廟的西首,下了石橋,李少爺忙把護書裡的名片,先到船頭,投在一個孃姨手裡,說俺家二少爺,要見你家的姑娘。孃姨接著片子,進了艙,告訴了馮素芬。馮素芬嫋嫋婷婷的把一個華少爺手挽手的接進艙去。這裡孃姨因為船頭上的日頭大,也叫李少爺到艙裡坐坐。李少爺進了艙,哪裡敢坐,壁立直的站在一邊。華少爺鬧了兩個鐘頭,馮素芬請他寬衣,他只是不肯。忽然艙門外颳起了一陣惡風,艙裡掛的字畫,吹得都譁喇譁喇的響。馮素芬忙叫孃姨關窗,哪知道這兩位少爺,下身都沒有著得褲子,衣裳掀了開來,早把兩枝直昂昂的舉人門前的旗杆,豎了起來。那時學舍裡的幾十位少爺們和那兩岸的行人,齊在碼頭上看閒,看到這裡,不由得拍掌大笑。馮素芬畢竟是個老行貨,臉色不變,喊聲送客,這位華大少爺拉著李少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