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個大隊人多事多,女人也多。負責帶陸瑤的兩三個女知青都比她早半年或者一年,幾個少女嘻嘻哈哈很快就熟絡起來,然後去了大隊場站的女宿舍。
秋陽扛著自己的細軟走到那房門口,老喬走前頭,衝著屋裡的人說著話,然後又笑呵呵地忙幫著秋陽拿東西。
進了屋來,秋陽環視了一下週圍的環境,雖有些不像樣子,但總還算乾淨,跟屋裡的兩三個人不熟就什麼也不說。
老喬一面替他張羅著,一面笑說:“這裡自然是比不上在家,你要難受就說話,咱們說說話聊聊天,日子過得快也就不會覺得苦了。”
秋陽一臉木訥地看著老喬,想擠個笑容,可就是辦不到,只好說了句謝謝。
老喬看出秋陽的拘束和不適應,說:“別跟咱們客氣,到了這兒就都是戰友,以後好好相處就行了。對了,我叫喬子山,你就叫我老喬,他們都這麼叫,我也喜歡別人這麼叫,聽著親切。”
秋陽回道:“好。”
說著老喬走到那個一直坐在木桌邊手裡拿著本書,鼻樑上架著副塑膠框眼鏡的人身邊,說:“新來的,怎麼著,自我介紹一下吧!”
那人合上書,臉上很端正地笑著說:“郭立。”
秋陽說:“沈秋陽。”
老喬又走到另一個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的人旁邊,說:“說話。”
那人有些不耐煩,轉了頭,“方照國。”說了又把頭放到枕頭上,閉了眼。
“叫他老方就行。”老喬轉身邊走邊繼續,“我們三個都是一年來的,這屋裡還有三個,他們比我們還早一兩年。其實,到了這兒,不管你什麼時候來的,從哪兒來的,這都不重要。咱以後就是戰友,是兄弟,有什麼事儘管開口就是,只要是我們這些老大哥能幫得上的忙,一定會盡力幫你的。”
聽了這些話,秋陽心裡像是被一種暖暖的東西觸動了一下,只是不曾讓人察覺而已,只是沉沉地說,謝謝!
安頓好了住處,老喬又帶著他到了附近的環境逛了逛,這地方真是應了那句話,拉了屎都不會長蛆的。真的很荒涼啊!
可這種荒涼卻不知為什麼讓秋陽心情異常平靜,似乎那風的聲音他都覺得很動聽。空氣裡充斥著那種狂野的,原始的氣味,這不是幸福,是一種對本我的一種認知感受。他是孤獨的,然而這份孤獨在城市裡則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但到了這兒,他不用再偽裝自己的孤獨和野性。不想家嗎?想,當然想。只是他接受這樣的安排,既然已經到了這裡就不要只專注去感受那些悲慘和痛苦,他深知這是屬於他的人生路程,所以沿途是什麼樣的風景,他都接受。
傍晚,目睹著那西衝的一抹渲染天地的彩色流雲,這是秋陽在高原上目睹的第一場日落的風景。知青生活的第一個晚上,就在遲到的日落來臨時,步入了軌跡。
晚飯時間,陸瑤走三三兩兩的女孩中間,遠遠看到秋陽便跑過來說話。二人聊了些自己所住的地方的內容,又說了自己的感受,一併走進了大隊公社後面的食堂裡。
他們這批知青裡頭好幾個都是南方人,四川人居多,但在岡壩這個地方,物資匱乏,吃的東西也就沒那麼講究,頂多能把食物做到有鹽有味。
陸瑤雖然不是很在乎環境的糟糕,但在這吃的方面確實讓她沒辦法一時間接受。晚上這頓飯,廚房燉了些羊肉湯,又
弄了些醃牛肉,還有些定期大隊會分領到一些縣裡從成都採購回來的泡菜。與她同行的幾個女孩一路就跟她報備了這裡的飲食條件,的為是讓她有充分的心理去接受,不至於待會兒看到那桌上的東西倒胃口。
食堂裡一共兩張大長桌,上面毫無規則的擺放著一盤盤看起來死氣沉沉的菜,姑且把它們稱之為菜吧,實在也拿不出別的詞來形容它們的樣子了。
陸陸續續坐齊了人,秋陽和陸瑤各自找了位置坐下來,定定地觀察著桌上週圍的人,以及那些“菜”。
秋陽旁邊坐著老方,見秋陽一直在夾泡菜,他面無表情說:“要吃肉才有力氣幹活,別光吃那些。”
秋陽吞下嘴裡的食物,轉頭看了看另一桌的陸瑤,陸瑤也正皺著眉對那些吃的發愁,她抬眼和秋陽對視片刻,然後繼續埋頭。秋陽伸出手夾起一塊黑黑的牛肉放在嘴裡,嚼了半天才死死地嚥下去。
就在他想要飯碗結束這讓絕望的晚餐時,一個難聽又高亢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呵,都吃著呢!幾個身高參差不齊的年輕小夥簇擁著一個矮胖子男人,吵吵嚷嚷進門來。
秋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