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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摟了出來,西西在旁邊聽個真真切切,你想耍賴都難,他謹慎地說。如果說世上還有什麼能叫人欣慰的事,那就是在你倒黴時,沒人幸災樂禍。為此,我覺得李斌算得上是一個仗義的人。

我到底都說了些什麼,我一點都不記得了,我幾乎是語無倫次地支吾著,連一句整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昏睡時說你想一個叫翩翩的……正在李斌說到關鍵詞的時候,西西回來了,說除了酸菜魚,還特意給我要了夫妻肺片和水煮牛肉。李斌的話題就像計程車,看見紅燈,趕緊踩住了剎車。

我也立馬見風使舵,話鋒一轉,假惺惺地問李斌:你跟你那個女友走得怎麼樣了,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沒有?

我們……散了,顯然我又不意間一拳打在了他的軟肋上,他的臉色很快晴轉多雲,而後陰沉了下來。

我十分詫異地問:你不是很欣賞她的嗎?

他吞吞吐吐地辯白道:是啊,一開始是這樣,可是越往後看,越覺得她不像……

我知道他所說的不像,究竟是什麼含義,因為我看到過他皮夾子裡的他姐姐的照片,西西卻並不清楚這些,偏偏追問道:她不像什麼?她到底不像什麼呀?

李斌搓著兩隻手說:她不像個會過日子的人,因為是個獨生女,嬌生慣養慣了。

我頻頻點頭,表示接受他的這個理由。我臉雖然朝向著李斌,眼睛卻始終怯生生地圍繞著西西轉,西西竟是那麼從容不迫,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好像我在昏迷中所說的一切她聽都沒聽見似的,但是我不敢放鬆警惕,我提防著西西高舉著的青龍偃月刀隨時會落下來,落到我的脖子上。

趁一切還來得及,我要先下手為強,趕緊補救一下——

故事離真實有多遠

躺了一個月,剛剛恢復過來的我,下床的時候竟不會走道了,兩條腿比龍鬚麵還要軟,幸虧有西西扶著,不然早就栽倒了。一個六十歲的病友說:看你這虛弱的身子,看你蒼白的臉,不像個比我小三十歲的人,要是說你比我大三十歲,恐怕都有人信。

知道他是在開玩笑,但是仍然有一種讓人家在傷口上撒了一把鹽的感覺。在醫院後花園散步的時候,我差不多是被西西拖著走,身體的所有重量都壓在她的肩膀上。看來,昨夜悄然地下了一場雨,草叢上溼漉漉的,雨水畢竟與露珠有所區別,露珠清澈,而雨水要渾濁些。

一路上,我們彼此沒說一句話,只有在回到病房門口,我說:如果我在昏迷中說過了什麼冒犯你的話,請你原諒……西西卻用手堵住了我的嘴,不讓我繼續說下去,你的頭髮太長了,該剃了,她溫柔地說道。

是啊,照照鏡子,我簡直就跟一個毛茸茸的莫希幹人一樣,神情呆滯,彷彿蒙上了厚厚的百年積塵。等我兩條腿有了力氣,就去門口的理髮店,我說。

再等,你就變成北京猿人了,西西說。

我也不想叫醫院的理髮師來給我剃,我鬱郁不快地說,因為醫院的理髮師總給那些死者整容修面,只要想想,心裡就會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那麼我來給你剃吧,科裡就有理髮用具,還沒等我表態,西西就颳風似的一扭一扭地出去了。應該承認,西西的手確實很巧,操作起推子滿像那麼一回事,喀嚓喀嚓幾下,頭髮就嘩嘩地落在地下,儼然一個理髮好手。她按著我的腦袋,我只有任她擺佈的份,我彷彿是一隻落入老虎嘴裡的一頭羊。

看不出你還有這麼兩下子,我不無驚訝地說,因為她在我的脖子上繫了一條毛巾,以免頭髮茬掉進脖頸裡,勒得緊了點,說話就有些費勁,說出的話音就像接觸不良的門鈴。

實話跟你說吧,我這是頭一回給人剃頭,你將就著吧,西西謙虛地說,謙虛得令人生疑。

很快我就為她的謙虛找到了最佳的理由,在檢驗她的勞動成果的時候,鏡子裡的我簡直像個戴了一頂草帽的稻草人,我問道:我的頭怎麼剃成這樣了?

這樣不是很特別嗎,而且富有個性,她一邊說,一邊捂著嘴偷著樂。我知道你講究個完美,所以就選擇了一個最完美的髮型。

我清楚她是在耍花招,故意整我,起碼叫我一個月不敢在大庭廣眾中露面,卻也很無奈,好在我還有一頂白色網球帽,打個掩護沒問題。不錯,這樣的頭型真的很完美,可以去跟那些玩搖滾的小子媲美了,我自嘲似的說。

你滿意就好,西西知道我是有苦說不出,愈發的得意了,甚至還向我拋了個媚眼。

迢迢這時候來送藥,見了我的新頭型,就像見了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