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趙思憐的聲音低下去,“一切都拜託你了。若是哪一日大爺仍舊執迷不悔,我,我也只有你……”
“大嫂,你別這麼說……”周青掙扎了片刻,像是跟她也是跟自己保證,“若真有那一日,我護你周全,畢竟,畢竟你是我的大嫂。”
外頭的人聲音漸漸遠去,宋研竹和寶禪齊齊鬆了一口氣,兩廂對望,眼裡均是驚魂未定。
“夫人,他要殺你,可怎麼辦……”寶禪的上下顎打著顫,後背一陣發涼。
周明頭上那一定綠油油的帽子宋研竹也顧不上了,只要一想到趙思憐那一張看似柔弱實則惡毒的臉,一句句訴說著她這個所謂的“狐媚子”所造成的傷害,宋研竹便恨不能飲其血,噬其肉,拆其骨。電光火石間,宋研竹做了一個決定,“寶禪,你去屋子裡收拾些東西。帶上寶娟隨我去二姑娘那!快去!”
“好!”寶禪連連點頭。
那一廂周玉娘正在院子裡閒得發慌,見宋研竹帶著兩個丫鬟淺笑著走來,忙迎上去,道:“我正想著你呢……前幾日你做給我吃的那碗陽春麵,可把我纏的,今兒一天都在想。”
宋研竹不動聲色笑道:“不過一碗麵,有什麼稀罕。你若想吃,我天天做給你吃。只是我有一件事求你……”她挨上去,可憐巴巴道:“我住的那個地方有些邪性,每天晚上睡覺都覺有人在盯著我,攪得我不得安寢。你也曉得我,我膽子小,想賴你這住上幾日,你可得收留我。”
“我大哥怕是不肯啊!”周玉娘撇嘴,一瞧見宋研竹可憐巴巴的樣子,要拒絕的話卡在喉嚨,“行,行!你說幾晚就幾晚,只要你不是讓我放你走,怎樣都行!”
“那你陪我幾日!”宋研竹又哀求道。周玉娘這回徹底無語了,翻了個白眼道:“我又不是你相公。老孃還要嫁人的,成日同你一個已婚婦人混在一塊算怎麼回事。”
話雖這樣說,到底將宋研竹迎進了門。那一廂又將兩個小丫鬟安置好。宋研竹摟著她,像是抱住了一棵浮木。周玉娘看她,搖頭道:“你呀,到底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面上瞧著倒像是那麼一回事,其實心裡怕死了是不是。”
宋研竹低聲哼了一聲,周玉娘道:“我很小的時候爹孃就死了,水匪頭子把我養大的,所以從小的生活就是刀光劍影,沒人把我當女人,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女人,從小就做男孩打扮。直到後來長大了,胸前長了兩個包,我拉著大哥的手按在我的胸口,我說大哥我胸前軟軟的,偶爾還有點漲,我是不是病了。他當即剝了我衣服,只看了一眼臉就綠了……宋研竹,我是真喜歡他。可是他從來看不見我。我怕死,更怕即便死,都沒人替我流眼淚……”
玉娘低頭摸摸宋研竹的臉,她臉上濡溼一片,啜泣道:“玉娘,我怕極了。”
不是怕死,而是怕,有生之年,再也見不到陶墨言。她的肚子裡還有他的孩子,他們一家三口,還未正式見過面。
第二日一早,王管家果然離開了周家莊,臨行前在莊子裡轉了一圈才在玉孃的院子裡找到宋研竹,當著眾人的面,千叮嚀萬囑咐,讓周明好生照顧宋研竹,周明也應下了。宋研竹瞧見周青望著自己那暗黝黝的眼神,心裡便打鼓。
倒是周玉娘站出來,在王管家跟前打保票道:“我看著她,你放心好了。”
如此連著幾日,周玉娘上哪兒宋研竹都跟著。周青每每瞧見宋研竹便蹙眉,趙思憐幾回想見宋研竹,也被周玉娘手中的鞭子嚇退了。
可惜好景不長,那一日,周玉娘正跟宋研竹逛園子,中途周玉娘被周明喊走,離去前,反覆囑咐院子裡的小廝要照顧好宋研竹,沒想到她前腳才走,周青便殺氣騰騰帶著一行幾個人衝了進來。
宋研竹心知不好,打眼色讓寶禪躲好。周青一路綁著她往前走,身邊人問道:“二當家的,咱們這是上哪兒去?一刀殺了豈不痛快!”
“你曉得個屁!”另一人答道:“這路盡頭就是個水塘,丟進水塘裡,老大問起來,便說是她自個兒不小心跌進去淹死的。泡浮腫了,眼珠子都得冒出來,太陽一曬,七孔流血,讓她當狐媚子勾引咱們老大!”
周青回頭看宋研竹,只見她不哭不鬧,面色蒼白,眼裡畏懼之色卻輕,帶著幾分坦然。他不由有些驚詫,輕聲道:“你不怕麼!”
怕,怕有什麼用。
宋研竹低著頭,忽而聞見一陣惡臭,放眼望去,只見不遠處有個銀髮蒼蒼的老者顫顫巍巍地推著一輛板車,板車上堆著十幾個恭桶。
臨死前,連個乾淨地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