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高臨下,冷冷看著白清軒。
白清軒眼眸裡迷濛一片,唇角卻始終挑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皇帝陡然心火高漲,啪地摔了他一耳光。
這一下子,白清軒重重一顫,從床榻的邊際無力滑落,萎頓於地。
他無所謂地從地上直起身子,破碎的衣襟滑落了,就那麼波光瀲灩地望向了一臉鐵青的皇帝。皇帝陡然神色一動,蹭蹭疾步上前大力把人抱緊了。
“清軒……”皇帝似是後悔了,忽然很低很低地喚了聲,彷彿夢囈,“疼嗎……”
白清軒身子動了一下,似要逃離他的禁錮。皇帝死死地抱住了他。
“聖上……”白清軒開口,終於有了一絲疲憊。
“叫朕的名字。”皇帝輕吻著他,彷彿哀求一般地,“叫朕的名字,你為什麼不叫朕的名字……”
白清軒眼眸幽幽地一動,無聲地微笑:“容桓……容桓。”
“墨……”皇帝抱的更緊,口裡無意識地叫出了一個名字。
出口的一瞬,兩人都是微微一震。
這便是夢醒的一瞬。
皇帝渾身一顫,似是驚醒過來,瞪著白清軒,猛地把人推開,起身冷冷對門外道:“來人。”
立即有太監聞聲而進,俯身整理好白清軒破碎的衣物,然後將他抱起,一路送出去,動作熟練之極。
劍謎立在門外,淡淡地掠了白清軒一身的血漬,似是嘆息了一聲。
“扔出去。”
劍謎豁然抬眼,望著燈下的容桓,容桓冷冷看了過來,挑眉眯眼:“朕的話你沒聽見?”
劍謎立在原處久久不動,忽然跪下身子,沉聲開口。“請聖上饒白清軒一命。”
容桓長眉一擰,抄起案前墨臺砸過去,劍謎不閃不避,硬生生解下這一擊,光潔的額頭頓時鮮血淋漓。
容桓慍怒,冷聲道:“看來是朕太縱容你。這些話,你從來不敢對朕說,你幾時如此仁慈心軟了?”
“臣只是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去。”劍謎緩緩道,直視著君王寫滿怒意的雙眼,忽然抬高了聲調,“聖上可知,墨之影已死三十一人,百姓早已對聖上頗有微詞,如此下去,只怕會動搖江山。而且……”
劍謎深吸一口氣:“即使聖上如此苛待墨之影,也換不回朗墨。”
“放肆!”容桓揚起手,卻生生落在半空,手竟有些顫抖。
“劍謎頂撞聖上,甘願領死。”劍謎低頭跪下,語氣中卻殊無半分畏懼。
容桓繃著臉,盯著忠心耿耿的下屬,半晌才長嘆一聲:“劍迷啊,朕是不是,有些痴狂了?”一向果斷英明的君王,此時竟有些呆呆地看著窗外,臉色有些灰白,喃喃道,“若不是為了他,若不是因為他……”
聽的這一聲嘆息,劍謎抬起頭,毫無波瀾的眼波幽幽地掠過容熙。
五年來,那個錦衣華冠的男子,還是頭一次在別人面前,露出真實的心緒。
眼底落寞,神情苦痛,彷彿在一夕間已蒼老。此刻,他望向虛空中的目光中有痴,亦有怨,更多的是癲狂。
任君王坐擁天下,大權在握,他只是一個失去心愛之人的可憐男子。
劍謎心中震動,亦是嘆息一聲:“朗墨若是泉下有知,亦會為聖上一腔痴迷而感動吧。”
“朕就算是為他送了江山,又如何?朕只怕,從此碧落黃泉,再也見不到他。”
“聖上何出此言!”
容桓一驚,總算回過神來,閉上眼,深深的疲憊與痛心,許久,才緩緩道,“你帶他下去吧,讓朕一個人靜一靜。不過,只有這一次,下不為例!”
“謝聖上成全!”劍謎大喜,抱起昏迷不醒的白清軒。足尖一點,好似一道黑影,轉瞬消失在院中。
窗外一輪孤月,兩點疏星,三更寂寥,掩不住的蕭瑟落寞。
白清軒醒來之時,已是三天之後。
他的身體本就不甚健朗,粗暴虐待之後,發起了高燒,人也陷入昏迷。此刻悠悠轉醒,才發現四肢和腰都動彈不得。
“喂喂喂,你還活著呀!”耳邊響起了清脆的聲音,樹魚叉腰杵在床前,瞪著水眸,“我說你就是自己犯賤,非要去招惹藍貴妃,她母家是誰你不是不知道,幹嘛非要雞蛋撞石頭啊?”
白清軒聞言冷冷地笑:“就因為他哥哥是藍重羽,我就要低她一等處處忍讓?”極細的寒光在他的眼底劃過,一點尖尖的怨毒,“我受過的苦楚,定要她也嚐個遍。”
樹魚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