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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處,點點溫柔,軟語聲聲恰如記憶深處的母親。

那時候,母親性情還未變得乖僻,仍是如水一般溫婉。

總是抱著年幼的他,倚在窗下,唱著月兒彎彎的童謠。

“娘。”

喃喃語聲沙啞,他抬了抬乏力的手,想抓住虛空中不可挽留的幻象。

念卿聽得真切,頓住手怔怔看他。

透窗微光照得少年唇頰慘淡,眉睫卻更濃黑,嘴唇與鼻樑的凌厲線條像極了仲亨,下頜卻有著他母親的娟秀。看他嘴唇翕動,念卿傾身俯近,“子謙,你要什麼?”

他微微睜眼,抓住了她的衣袖,拽在手中再不放鬆。

念卿下意識想要抽出袖子,卻又頓住,再看他已合上眼沉沉睡去,唇邊有孩童般恬然的笑。

趁著艾葉湯還滾燙,念卿拿手帕浸了,不停為他擦拭胸膛後背。又替他繫好襯衣,將被子嚴嚴實實捂好,這才覺察自己手指被熱湯藥燙得紅腫,火辣辣作痛。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子謙冰冷手腳開始回暖,額頭滲出微汗。

忽聽他迷迷糊糊說著什麼,念卿凝神聽去,像是三個字的什麼膏……直至他反覆嘟噥,才令她反應過來,是在說“桂花糕”。

就是桂花糕,仲亨曾說過,子謙幼年愛吃桂花糕,當初還特地吩咐下人為他做過。可惜直至離家,子謙也不領父親這份心意,一口也沒嘗過。

從昨天到此時,水米未進,難怪他迷迷糊糊念起這桂花糕。

病裡若知道餓,便是天大的好事,念卿欣喜不已,忙叫進侍從,吩咐找些吃的來。可這天寒地凍的夜裡,翻遍灶房只找到半缸粳米,一些菜乾。

念卿只得挽了袖子親自下廚煮粥。

侍從都是行伍之人,眼看幫不上手,便將夏家閨女鬆了綁,帶來灶房幫忙。念卿看她惶惑不安模樣,端茶遞水卻很是麻利順從,便和悅地問起她名字年歲。

“我叫四蓮。”女孩兒怯生生低著頭,“剛滿十八。”

念卿攪粥的手不覺緩下來,側目看去,十八歲的少女亭亭玉立,濃鬢如雲,烏黑長辮垂下肩頭。似此如花妙齡,尋常女子該想些什麼,卻是念卿永遠沒有機會知道的……未經含苞便被迫一夜盛放的罌粟之花,少時喪母,含冤殺人,身不由己零落為風月棋子。

如今想來恍若一夢,那些事,已遙遠得好似前世。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她已是重新活過來的霍沈念卿。

那名喚四蓮的少女也在怯怯偷眼打量她,雖在身後幫忙,卻離她三步距離,不敢接近。

“你念過書麼?”念卿微微一笑。

“從前跟哥哥們念過一點。”四蓮細聲回答。

“家裡還有兄長?”念卿留神問。

四蓮默了一刻,低低道,“都不在了。”

念卿蹙眉,探究目光裡的銳利,迫使四蓮澀然道,“那年北上逃戰亂,爹跟三個哥哥患了疫病,一下子都沒了……”

一時間,念卿也沉默了,看著這黯然少女,不覺低低嘆口氣。

“這麼說,你是跟著你娘改嫁到這家來的?”念卿柔聲問,“你們原是南方人?”

四蓮點頭,“我家在虞縣。”

念卿知道那個地方,點了點頭,“難怪聽你說北方話帶些口音,虞縣是好地方,怎麼會到北方來避戰,北方只有比南方更亂的。”

“那年北方鬧復辟,我爹說,革命黨來了天天打仗,日子更不好過,還不如皇上在的時候……”四蓮驀地頓住話語,自悔言多,惴惴窺看念卿神色,不敢再說什麼。

念卿手裡長勺依然緩緩攪動米粥,臉色平靜,“你爹是做什麼的?”

“教私塾。”四蓮遲疑了下,喃喃道,“他原本是喜歡革命黨的,那年還帶頭到鎮上絞了辮子,可後來打仗打個沒完,總是不消停,唉……”

念卿沒有說話,沉默攪著那一鍋漸漸散發清香的米粥。

“人回來了!夫人!”

院子裡紛亂動靜與侍從焦切語聲,令念卿驀地抬頭,恍惚神思剎那間收回。

飛雪捲入柴門,先前隨許錚同去接應蕙殊的侍從,只得一人倉促趕回。

那人邁進屋來連氣也顧不得喘,張口便是一句,“許副官被捕了!”

念卿手中木勺險些驚落。

“還有祁小姐。”侍從喘著粗氣,“也被城裡駐軍帶走,連同專列一起被扣下了。”

“許錚……他怎會這麼大意!”念卿驚怒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