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啟信紙,淡淡的墨香飄來。墨還是子衿喜歡的“冰密如璽”,不稠不淡,合著與他的心性倒是頗為吻合。
“一曲逍遙倚樓時,應恨不題紅葉,寄相思。點點關懷,水木明瑟,安,自在有長,吾妹勿念。”
吾妹?
“其實,有一個這樣的妹妹也是我子衿的福氣……”昨日的話語,今朝憶起,淡淡地,卻真實依舊。
子衿想告訴我,他在放開,而我,也真的相信了。縱然我不相信自己,我也願意信他,這一生,他從來沒有騙過我任何,何況是如此鄭重其事的飛書。
路過書房的時候,我爹和鳳胤正在研究雲蓮山的地勢,我這才想起,方才鳳胤說,墨士又出動了。所以,子衿才這麼匆忙地歸去。我想,一定是這樣的,對於隱國,子衿肩負著所有子民的性命,從他提議帶我回凌國的那一天起,他便知曉了自己將獨自回去的結局,只是,他沒有想到,兜兜轉轉,我們成了血親。縱然放開,卻依舊如影隨影。
回神的時候,發現我爹和鳳胤都盯著我,我這才想起,自己是來送茶的。
“隱國出事了嗎?”那裡,才是我的家呀!
我爹瞧了一眼掛起的地圖,“世上本就沒有真正的避世桃yuan,該來的總是會來的。玉兒,子衿不是一般的人,他是隱氏的子孫,是那個‘陣無遺算’的隱皇子,不會有事的。”
顯然,我爹是在安慰我,方才他和鳳胤的話,我卻全聽見了。隱國的四處入口玄陣,兩處已然被破,要不是還有迷陣,或許隱國早已一片生靈塗炭。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洌猝沒有死,更加沒有人能解釋緣何子衿的玄陣如此簡單得便被破了……
“或許,隱帝犯了小人,不然一切無從解釋。”
鳳胤從我手中接過了茶水,似是看透了我的想法,一語頓時讓我恍悟。
“子衿曾經將破陣之術悉數傳給了鈺兒,難道,問題出在鈺兒身上。”畢竟名字喊了這麼多年,我沒有辦法像他們一樣如此簡單地改口。何況鈺兒的名字,是子衿的情誼,子衿的誠摯,和那段過往年華的見證。
“玉兒不要多想,鈺兒怎麼可能害子衿呢?”我爹咋了一口茶,很快否定了我的想法。
“放心吧,鳳天騎已然在凌山待命了,只要需要,我一定披甲上陣。畢竟,他是玉兒的親人,便也是我的親人。只是,我不知自己還能活……”後面的話鳳胤突然止了口。
子衿曾經說過,血蠶極有可能是冰蠶,但是,所謂的“極有可能”也有不是的時候,如果洌猝的毒這麼容易就解了,那麼,當年名動天下的“毒王”豈不是華而不實?何況,縱然鳳胤破了體內的毒,那麼,守陵人手中的龍鞭也不會輕易放過他……
我沒有理清自己的想法、思緒,便隨著凌國和胤國的大軍一起去了隱國。
爹說,如果我們贏了,便可以從此好好過日子;
鳳胤說,如果安然,執子之手便是最大的夙願;
可是,如果我們不幸輸了呢?我不敢想。
對於戰爭,我的概念是模糊的,雖然親臨了兩次戰場,但是,而今回味,那根本就不是兇險。
鈺兒駕輕就熟地帶著大家走過了迷陣。對於連我爹也不熟悉的玄門之陣,對於鈺兒來說似乎只是散步一般從容。
鈺兒臉上嬉笑的表情,讓我忽然想起了楚月。似乎,這樣嘴角上揚的表情,總是發生在鈺兒幫楚月講解了什麼之後,而那時的楚月,總是知足的笑容,一口一聲地喚著“小皇子”,這樣零碎的畫面中,我忽然覺得楚月的笑容那麼不真實。
就在有什麼東西就要浮出水面的時候,濃密的竹林中,我爹忽然拔出了的寶劍,大聲一呼,直直喊道,“洌猝!”
正文 117。 毒王眼中燕子霞
沒有人知道,湛瀘是當年先祖隱潯留下的寶劍,和而今應該在子衿手中的赤霄,本是一烏一赤兩柄利劍。
而我爹手中的劍,是純鈞,一柄黃劍,是尊貴無雙之劍。
我從未見過我爹如此憤怒,印象之中從未有過。然而,就在下一刻,我知道了,他們的恩怨在我還沒有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便已然存在了。
當年的惡戰,我娘違心願意下嫁,後來雖然被我爹救了,卻身患寒毒,於是,我爹年近四十,方才有女。原本的仇恨在歲月的滌洗中應該煙消雲散,可是,皇舅的辭世,孃親的昏死,讓新仇舊恨在這一刻顯得無比清晰。
我爹不是嗜血之人,可是,君子有仇,不報亦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