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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沒有,好一會兒之後,他才失魂落魄地問:“她知道了?”我想哭,卻哭不出來,只能笑,“沒有!你們都瞞得如此辛苦,我怎麼敢讓她知道?”

他緩緩地彎下身子,坐在了地板上。我躺在上,恰好能看見他的臉,他的眼中全是哀傷,沉重得似乎下一刻就會壓垮他,而他眼中那個小小的我,何時已經淚流滿面?我不是一直在笑嗎?

我去遮他的眼睛,“不要這樣看著我,我沒有怪你,我永遠不會怪你。”

他把我的手按在了他的臉上,掌心一片冰涼。他的聲音從我的指縫間傳出,低沉得我要凝神才能捕捉到。

“我到美國後,在一次朋友聚會上認識了許秋,她太光彩照人,沒有人能無視她。她對我似乎也青眼有加,我約她,她沒有拒絕,所以,我們就開始約會,水到渠成地成為了男女朋友。周圍所有的同學、朋友都祝福我們,說我們是男才女貌、男貌女才,天造地設的一對。許秋比我早畢業、早工作,她的性格很好強,工作上肯定壓力很大,有時候脾氣會有點兒暴躁。我那個時侯年輕氣盛,不但幫不上她,還不能包容她,常常和她吵架。後來,我們決定遠離都市,好好談一談。我們坐飛機到鹽湖城,然後從那裡租車到黃石公園。我的原意是想借山水,兩個人好好溝通一下,可不知道為什麼,我們又吵了起來,越吵越兇,她氣得大叫:‘我們分手!’當時我們前面有一輛房車,開得很慢,我心頭憋著火,看是虛黃線,允許越道超車,就猛踩油門,開刀了對面的車道上,想要超車。我不記得她當時說了什麼話,只記得我也非常生氣,就衝她大叫:‘你想分手,那我們就分手,沃野永遠不想再見你!’聽到她的驚叫聲,我看到一輛吉普車飛速地開向我們,我猛打方向盤,可是已經晚了,和吉普車相撞後,我只感覺車在不停地翻滾,然後我就失去知覺了。等我再醒來的時候,腿骨折斷了,可她卻在重危病房。我不停地想上帝祈求,希望能原諒我,可他還是帶走了許秋。許秋的爸爸在她彌留的三天內,頭髮足足白了一圈。許秋去世的時候,他差點兒要當場殺了我。他不停地罵我是兇手,質問老天為什麼帶走的不是我,而是許秋。他不知道,我真的寧可撞死的是我,活著的是許秋。”

難怪他會如此理解我的父親,原來他們有類似的經歷,我當時就該想到的,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理解。

我的掌心中有濡溼的液體,沿著我的指縫,冰涼地滴落。

“我總是想著車禍前我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竟然是‘那好,我們就分手,我也永遠不想再見你。’如果這世上能時光倒流,我願意下十八層地獄,去挽回我所說過的話。”

我不知道能說什麼,我只知道自己的新很痛很痛,他的淚水似乎全變成了尖銳的刺,刺在我的心上。

“你愛麻辣燙嗎?”

他回答不出來。

他轉過了頭,眼睛看著別處,清晰地說:“我愛許秋。”

我的身子無法剋制的抖著。

他站起來,拉遠了和我的距離,就如在我和他之間劃下天塹,“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能來就能回去。”我歪歪扭扭的走到門口,拉開了門,卻又轉身看向他,“麻辣燙值得一個男人全身心地愛她,而不是一個人贖罪和自我懲罰的工具。”

我暈暈乎乎的走出大廈,我的眼淚如決堤的河水一般開始瘋狂地墜落。如果我愛的人愛的是一個活人,我可以比她更美麗、比她更溫柔、比她更體貼,可誰能告訴我,如果我愛的人愛著一個已經死去的人,我該如何去爭取?

死亡將美麗凝固,將醜陋淡化,將內疚擴大,將瞬間變成永恆。不管麻辣燙的母親有多美麗溫柔,她的父親仍然用一生去懷念亡妻。在許秋已經凝固的美麗前,我微賤如草芥。

我邊哭邊走,邊走邊哭。

深夜的街頭並不安全,三個喝醉的人經過我身邊時,攔住了我,“小姐,不要一個人喝酒呀,和我們一起去喝一杯。”

我低著頭,想繞過他們,他們卻幾個人散開了將我圍起來,“哭什麼?我請你去喝酒,要哭哥把肩膀借給你。”男子一邊說一邊來拉我。我哭叫起來,“放開我,不然我報警了。”

他們鬨笑,“警察叔叔要來了,我們好怕呀!”

“放開她!”宋翔的聲音突然響起,他竟然一直跟在我身後。

三個男的看宋翔衣冠楚楚的樣子,大笑起來,“就你小子還想替人出頭?都不夠我們一個人打的。”一邊說著,一邊把我又往他們身邊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