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金抹額,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束著五彩絲攢花結長穗宮絛,外罩石青起花八團倭鍛排穗褂,登著青緞粉底小朝靴,眉宇之間,霸氣畢現。還是一如既往的威武不凡,就算在這戰亂之地,他的君王威嚴,還是將他襯得如何天人一般,納蘭蔻輕笑垂眸,他還是意氣風發的君王,自己卻不知以後該如何自處。
是做自己的將軍?還是隨他回宮?還是……納蘭蔻揚起的嘴角浮現一抹失落,還是,追隨自己心裡的那一絲牽掛……她做的這些,似乎與她想要的都背離甚遠,復仇的路太艱難,牽掛……自己這個身份,拿什麼去回應這一份牽掛,將軍……要是自己所做得事一流傳開來,自己說不定就會被大國舅他們打為叛國的叛徒,她走的每一步,都比別人要艱辛。因為她無法像別人一般絕情,她一直都是敢愛敢恨的女子,她會為了衛胄做那麼多現在還特地與雲釋天來談判,不單單是因為心裡的那一絲牽掛,是因為她欠他的。
納蘭蔻心想自己已經是重生的人,怕是沒來世了吧,欠下的恩情,今生就報了吧。
“知道炎日國京城的兵變嗎?”見過了衛國那張瘋狂大笑的臉,納蘭蔻現在心裡對皇上這一稱呼,已經是想到就覺得噁心,反正也無人,方才她就沒用皇上稱呼雲釋天,雲釋天也未生氣,這讓納蘭蔻說這種大逆不道目無君上的又多了一份底氣。
“知道了,衛國死了,繼位的,應該是衛胄吧。”
聽著納蘭蔻沒頭沒尾的話,雲釋天雖然心裡疑惑,卻也沒說出來,方一回頭,他便掃見了納蘭蔻垂眸沉思的模樣,久未修理描畫的柳眉微揚,水眸流溢,那樣的嬌豔而婉轉,仿如一枝晨間初綻的牡丹,猶帶微露。眼裡波光盪漾,原本絕色的五官,如今愈發奪目,美得妖異。彷彿春花爛漫,瞬間開遍。雲軒澈看她在沉思,向前走了兩步在她對面坐了下來,就著昏黃的燭光,雲釋天就這麼看著朦朧又近在眼前的納蘭蔻,清瘦顯骨的臉,居然是把這麼一個比十個男子還厲害的女子襯得有一份嬌弱之氣。
“我連夜趕到,就是想與你談談,可否,就此回京,不要再起戰火。”納蘭蔻一張嘴,撐著下顎的手便隨之抖動起來,絲毫不像在談論國家大事,而像一名女子的頑皮之言。
“理由呢?”雲釋天看著納蘭蔻的模樣,也學著她手撐下顎,一張木桌,兩方分坐兩端,一盞燭臺置於木桌中央,燭光昏黃,將兩端人兒的身影拉得老長,雲釋天深邃的眸子專注的對視著納蘭蔻黑亮的雙眼,似乎是在欣賞著她眼眸裡自己清亮的倒影,也似乎是想看透納蘭蔻的心思,納蘭蔻的心思,他在見到她之時,便一直雲裡霧裡,想法百變又讓人摸不著頭腦想不透為何的納蘭蔻,這似乎就是她的魅力所在。怎麼想到這些了,雲釋天心虛的扭頭,抹掉了眼中那個倒影。
“我可以說服衛胄與大靖國百世聯盟,親如兄弟。”看雲釋天撇過頭,納蘭蔻繼續說道。
屋子裡,兩人的背影被不斷跳動的燭光拉得老長,納蘭蔻拖著下顎的手不時抖動,甩出了一個對雲釋天來說期待又憤恨的話題。
“他都已經撕毀過一次合約,我為何要信你的隻言片語。”
“撕毀合約是為何,你我心知肚明,要是衛胄登基之後領兵與大靖國一戰,一樣是兩敗俱傷,這樣,不是違背了你的本意麼。”
“我們奪下炎天城,衛胄一樣會怒,你為何要幫他?難道說……”雲釋天凝視著納蘭蔻眼中不斷跳動的火焰,嚴肅的口吻就像冬日裡的千尺寒冰,寒人心脾。未說出口的話裡,已經包含了他對納蘭蔻的懷疑與對這件事的輕蔑。現在炎日國剛剛經歷動亂,兵力大不如前,自己正好可以趁機打下幾座大城池,衛胄再反撲也是幾年之後,那時大靖國已經是兵強馬壯,怎會再懼衛胄之名。
“我與他,是清白的,炎日國剛剛經歷動亂,是不及大靖國,但是,太后丞相太尉他們怎會任由你衝殺在前線然後一步步贏得軍心民心,要是我猜得不錯,再過幾日,太后的懿旨便會送到你的手裡。”這是雲釋天不得不面對的事實,他在前線拼殺,必然是穩賺軍心民心,這恰恰是太后他們不想見到的,他們肯定會想方設法施壓讓雲釋天回京,畢竟現在不是亂世,雲釋天是大靖國之君,需要他坐鎮京都治理天下,而不是隻顧戎馬的鐵血江山。
後方不穩還拖後腿,這是雲釋天最無奈憂心之事,同樣,這也是納蘭蔻的籌碼,她知道雲釋天的壓力來於何處,她知道雲釋天懂得取捨,所以她敢在雲釋天質疑她的時刻,繼續堅定自己的念頭。
現在不是攻城略地的時候,炎日國是一團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