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著不懈地進行。同時期裡,神宗底心緒,也似乎安定下來了。居正奏請用翰林官更番侍直,他說:
臣等伏睹皇上近日以來,留神翰墨,一切嬉遊無益之事,悉屏去不御,仰惟聖學該洽,睿志清明,臣等不勝慶忭。夫人主一心,乃萬化從出之原,亦眾欲交攻之會,必使常有所繫,弗納於邪,然後縱逸之念不萌,而引誘之奸不入。故雖筆札小技,非君德治道所關,而燕閒遊息之時,藉以調適性情,收斂心志,亦不悖於孔氏遊藝博文之指,比之珍奇玩好,馳騁放佚之娛,則相去遠甚,未必非皇上進德養心之一助也。但臣等竊見前代好文之主,皆有文學之臣,載筆操觚,奉侍清燕,如唐有天策、瀛洲之選,供奉、待詔之員,宋有秘閣待制、二館著作,或承詔登答,或應制賡酬,皆於語言文字之中,微寓風勸箴規之益,即今之翰林官是也。國朝建置翰林,於一榜進士中,拔其英俊特異者,除授此官,固欲儲養德望,以備啟沃,任樞機,然文史詞翰,撰述討論,亦其本等職務,皇上即有任使,不必他求。如日講諸臣,皆文學優贍,臣等慎選以充,見今記注起居,日逐在館供事外,其餘見任翰林各官,亦皆需次待用者。臣等擬令分番入直,每日輪該四員,與同日講官,在館祗候。皇上萬幾之暇,如披閱古文,欲有所採錄,鑑賞名筆,欲有所題詠,即以屬之諸臣,令其撰具草稿,送臣等看定,然後繕寫,呈進聖覽。或不時召至御前,面賜質問,令其發攄蘊抱,各見所長,因以觀其才品之高下,他日量能擢才,自可斷於聖衷;且諸臣因此,亦將自慶遭逢,益圖稱塞,爭相淬勵,以求見知於上,其於聖明辨材審官之道,亦默寓於中矣。臣等不勝惓惓願忠之誠。(奏疏十《請用翰林官更番侍直疏》)
這是一篇很平常的奏疏,但是在這篇奏疏裡,透出居正那番希望神宗親賢臣,遠小人的忠懇。
九年春間,重新提出外戚恩蔭的問題。萬曆七年,神宗後父王偉封永年伯,居正提出嘉靖八年會議底結果,指明只能“以榮終身”,當時神宗沒有注意。現在神宗派文書房官邱得用傳諭內閣,將王偉弟王俊、男王棟、加恩授職,居正隨即擬定奏復。邱得用又來了,口傳聖諭道:“正德年間,皇親夏助等,俱授錦衣衛指揮等官世襲,今何止授千戶,又無世襲字樣?”這是詰問,也有一些不滿。居正很靈敏地把王俊底官階提高,但是拒絕給予世襲字樣。他說;“仰推皇上篤眷中宮,加恩外戚,此乃情理之至,臣等敢不仰承。”但是他隨即指出理由,使神宗不能不接受。居正說:
臣等恭惟祖宗定製,武職非有軍功,不得世襲。正德年間,政體紊亂,至世宗皇帝,以聰明至聖,入承大統,將以前敝政,一切改正,以復我祖宗之舊,正今日所當遵守者。當先帝龍飛之日,與皇上嗣統之初,加恩陳、李二家,例止於如此。今皇上雖欲優厚外戚,詎可逾於兩宮皇太后之家乎?是臣等所擬,乃三朝見行事例,非敢擅為裁抑也。今奉聖諭令臣等改擬,臣等謹欽遵,斟酌近例,擬將王偉男王棟授錦衣衛指揮僉事,弟王俊授錦衣衛正千戶,比之兩宮皇太后之家,實為相等,至於世襲一節,則祖宗舊制,決不敢違越也。臣等又惟皇上與中宮聖壽萬年,將來皇儲兆慶,繩繩振振,推恩戚里,固未可量,似亦不在此一時也。伏望聖明俯鑑臣等愚誠,特賜俞允,不勝幸甚。(同卷《議外戚子弟恩蔭疏)
這又是一個小小的勝利,四月十八日,他更直接揭出神宗底浪費,語氣甚至波及慈聖太后。
十八日文華殿日講官講畢以後,神宗退到後殿。居正進來,先講《謨訓類編》,把列朝聖訓實錄講過以後,隨即進呈南京給事中傳作舟底奏疏。
“今江北淮、鳳,及江南蘇、松等府,連被災傷,民多乏食,徐、宿之間,至以樹皮充飢,或相聚為盜,大有可憂,”居正說。
神宗問道:“淮、鳳頻年告災,何也?”
淮是淮安府,鳳是鳳陽府,是現在江蘇、安微兩省淮河流域的地方。居正說,“此地從來多荒少熟,即如訓錄中所載,元末之亂,亦起於此。今當大破常格,急發賑濟以安之。臣等擬令戶部議處,動支各該州、縣庫銀倉谷。不足,則南京見貯銀米,盡有贏餘,可以協濟。民惟邦本,願特加聖心。”
神宗慨然道:“依先生每議處。”
“皇上天性至仁,愛民如子,”居正說。“臣等每奏災傷,皇上即惻然閔念,凡請蠲請賑,未嘗不慨然賜允,而臣等愚陋,亦仰體聖衷,無日不以憂民為心,安民為事,四方奏乞蠲貸,擬旨允行者無月無之。”居正對於外省底不能奉公盡責,憂國憂民,非常憤激,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