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究竟是這團黑影將我吸入了進去還是它撲上來將我團團裹住,但總之,在剎那間,我被這黑影包圍了。在這微小到難以辨識的剎那間,我忽然被資料浩渺的源世界一腳踢了出來。我身處於那樣難以揣度的黑暗之中,就彷彿我在被關停後的世界裡忽然有了意識似的。
雖然僅有黑暗而已,但那感覺實在是奇妙無比。我從未如此真切地親身感受到這種黑暗,那感覺就像是我一下子跳出到了這個世界的邊緣之外,不再受到世界的束縛——你能想象得到嗎?它停止了,而我卻依然在繼續。此刻的我就像是一根火焰雖已熄滅卻自身仍在燃燒的木柴、就像是一滴河流雖已乾涸卻依舊流淌的水滴、就像是一片脫離了枝頭卻仍被生命滋養的樹葉,生存於生存之外,存在於存在之外,超凡脫俗,絕世獨立。
穿過黑暗,我的眼前再次亮起,然後我發現,我已經來到了一間小屋之中。
當然,那是老卡爾森的那間小屋,在他消失之前最後送給我的一件禮物,在最危急的關頭保護我的最後一道防線——它真的起作用了。
是的,在之前的時間裡發生了很多事情,那虛無的力量出現、它要抹殺我、黑暗yīn影出現,它包裹住了我、最後我來到了這間小屋之中,那看起來是個很長很複雜的過程,可是請聽我解釋,這一切發生的遠比你想象的要短得多,它甚至是在你所永遠都無法分割的、小於這個世界上能夠測算得到最小的時間單位之內完成的,這時間短得甚至也許超出了你所能理解的範圍。
我仔細看了看這件屋子:六面被磚石封得密不透光的牆壁,不知從何而來的明亮而溫和的光源,中央一堆永不熄滅的篝火,篝火旁還有一把來自於隨時要塞指揮官“黑爵士”阿瑟。登戈特座下的椅子。
時間已經過去得太久,我幾乎以為自己已經徹底忘記了這個地方了。但當這一切重新出現在我的眼前時,我才發覺,原來我好像從來就未曾離開過一樣,如此的熟悉,如此的親切,就好像那個藍面板長牙齒的老傢伙隨時都會從那把椅子後面繞出來,用他的法杖重重敲打我的腦袋似的。
他當然不在那裡,可我卻總忍不住會那麼去想……
我坐在了椅子上,面對篝火,開始思考我現在的處境:
毫無疑問,這是我最後的一個避難所,我想它剛剛已經成功抵禦住了那道可怕力量的搜尋——不,不可能是“抵禦”,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抵禦住“存在”的對立面。這世上或許有東西能夠抵禦住最強大的壓迫和解離,但有什麼能夠抵禦住“無”呢。
所以它更有可能是欺瞞住了那股力量,讓它以為自己成功將我消除了。
我記得在我面對那股力量的一瞬間我還從中感受到了一種搜尋的能力,似乎它能夠透過我散發出的資訊來自動尋找我的存在。無論什麼時間、無論什麼地點,只要我一出現,它就會在瞬息之間再次向我撲來。
而現在這股力量並沒有追尋到這裡,那麼我相信這或許已經不屬於那個世界之中了。那股力量完全不能發現這間小屋的存在,也就是說我在這裡是安全的。而只要我踏出這裡,那股力量就會再次找上我,將我抹殺,除非……
……除非我擁有了能夠對抗它的力量,至少是能夠在它面前逃遁的力量。想到這裡我自嘲地一笑:這怎麼可能呢?
我再次進入源世界中,用另外一種方法來重新審視這間小屋。正如我所預料的那樣,屬於這件小屋的源世界儘管依然浩瀚廣大,但卻不再是如法爾維大陸那般大得無邊無際——當然你要知道,我說它不再是無邊無際,這並不意味著我看見了它的邊緣。事實上在源世界裡你很難用“邊際”來形容大小,因為所有的資料都是從無端中來,向無盡中去,只要世界不曾關閉,就永遠沒有終點,沒有盡頭。
我所謂的“大小”,是這資料所描述出的這世界的面貌,這應該是身處源世界中的一種敏銳的感覺。
在往來翻騰的資料海洋之中,有一個區域是詭異而又危險的。它隱藏於這個世界的其他資料之後,竭力掩飾著自己的存在,倘若不是它周圍的幾個傳送和收回的不明其意的欄位暴lù了它,你恐怕很難會發現它的存在。而且,它總是不停地在改變自己的模樣,一會兒偽裝成描繪形狀與光澤的欄位,一會兒又打扮成描述一些簡單基本規則的欄位,甚至有時候會變成一段看起來毫無意義錯漏百出的欄位,
我很好奇那謎一般的區域中到底隱藏著一些什麼,所以試圖奮力地遊動過去,想要撩開這層層資料的mí霧一探究竟。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