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河堤銀只不過是讓小商戶的日子變得不好過而已,這次的常例錢表面上收的少,實際上引起的風波卻大得多——這是讓一些做工的日子過不下去啊!
當然,一兩銀子也不至於日子過不下去,沒這個錢還可以借,總不至於死在這個上面。可是這並不能改變這對那些做工的百姓帶來的衝擊。
說到這裡,眉嫂子壓低了聲音道:“為了這個,好多人家在串聯呢!我們家雜貨鋪子也是請了兩個夥計的,也有人找上他們了,就為了拉他們一起去請願。說是要寫萬言書,要去跪運河河總衙門!”
舉凡地方官最怕什麼?最怕的也就是民亂而已。一旦百姓衝擊起來,上千上萬,就是有人保護安坐高臺又如何?一樣拉下馬來!而且法不責眾,只要是事出有因不是造反,朝廷最後也不會把鬧事的人怎麼樣,最多就是處罰一下禍首。然而官員就要倒大黴了,沒錯也變成有錯,摘了官帽流個三千里算是小事,多的是人掉腦袋呢!
反過來說,民亂也是很危險的——正是因為官員怕民亂,所以格外防備著,一旦發現有這個苗頭就要下死力氣按熄。為此甚至不惜下狠手段,羅織罪名下大獄這都是應有之義,而之後是死是活可就不好說了!
而這種嚴酷手段,不過是當官的對百姓常用的而已。殺一儆百,以儆效尤,前頭沒命的榜樣就在這裡,但凡是惜命的偶要思慮一番,到底值不值得一起做這要命的勾當!
趙鶯鶯算是在宮廷鬥爭裡呆過的,對這種手段頗為熟悉,搖頭道:“不成的,最後也不會有什麼效果。你看看這事兒辦的粗陋,就連眉嫂子你這個不相干的人都知道了,這怎麼行?收常例錢之前官府裡的大人就該想到這種事的,還不讓下頭人注意著民意?”
還有一點趙鶯鶯沒說,揚州這個地方是富貴地方,簡單來說,百姓們,哪怕是窮苦人家,也比一般地方的百姓要過的好得多。而這些被一兩銀子難住的人其實也不是被難到了要過不下去的地步。
人都說人窮易造反,窮山惡水出刁民,這並不是歧視,而是人真的一無所有了才會無所畏懼——反正也都這樣了,連活命都不能夠,還怕其他?有產的會選擇忍耐,因為他們輸不起,無產的可不會怕那許多!
而如今揚州這些人要鬧起來,趙鶯鶯只覺得是個玩笑——有多少人真的是被逼的走投無路?更多的是抱著僥倖心理,想著能夠逼著官府少收一點兒錢而已。至於說風險,一句法不責眾就足夠他們自我安慰了。
這樣一來其實都是一些沒有決心非常軟弱的人在其中,這樣的人也想要鬧起來?趙鶯鶯只能說絕對鬥不過官府!
眉嫂子也點點頭道:“這就是我那兩個夥計告訴我的,他們兩個這樣的夥計咱們都是管吃飯的,一個月也有一兩銀子的月錢,逢著年節還有東西發。說真的,一兩銀子是一個月月錢,雖然肉疼卻也就是肉疼而已,真的去和官府作對,那是做不到的。”
趙鶯鶯晚間就問了崔本這件事,崔本酒坊裡可有不少工人,要是摻活進這種事裡面了,那可不是玩笑話!遇上寬和的官員或許不會牽連,就怕遇上個計較的,到時候麻煩大了!而看這位河總周大人的表現,怎麼看也不是寬和的啊!
崔本聽到安慰趙鶯鶯:“這種事情我也問過,並沒有什麼人摻活進去,你就放心吧。”
一般來說鋪子裡頭僱傭的都是固定工,而不是那種每日都要去人力市場上尋的臨時工。這種工人每個月拿月錢,只要不是混子,多少都能攢點錢。再困難的人,一兩銀子咬咬牙也就過去了。
趙鶯鶯略略放心,等到第二日的時候又出門去城南。她那裡的布店也有兩個夥計,不問清楚這件事可不放心。好在結果是好的,他們每個月從趙鶯鶯這裡拿月錢,家裡也是有營生的,誰敢輕舉妄動惹麻煩?
“上回來是借錢,這一回又是來借錢!你是我弟弟還是我兒子!”趙鶯鶯腳才踏過萬氏和崔源家門口就聽到萬氏在擰著嗓子罵人,中氣十足。
“大姐,這一回是真有事!常例錢那一兩銀子我實在是湊不出來,過兩日就要交了,你幫幫忙吧!”
因為上次印象深刻,所以趙鶯鶯一直都記得,這應該就是萬氏那個大弟弟的聲音。
只聽萬氏怒不可遏:“正事就能要錢?你討老婆還是正事呢!那是不是也要我這個出門了的姐姐也替你出錢!這種事情找我有什麼用,難道不該找爹去要。況且你現在都是十八的大人了,做工也不少日子,難道一兩銀子都沒攢下。”
趙鶯鶯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應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