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之後,你們也不必掛念了,若那年輕人有心,想來會將我的屍骨送回故鄉。這裡的事,就全靠你了。”
麻麻骨沒有抬頭,低著聲音,微帶哽咽,道:“族王,你放心就是。”
族王悠悠道:“我這一去,也就是個死,其實也算不了什麼。但你在苗疆,來日波兇浪急,死族不知天高地厚,看我青月村失勢,只怕難免落井下石;而苗山之中,鬄獸隨時可能復活,浩劫將臨,你肩負重擔,自己也要多保重。”
麻麻骨咬著牙,答應了一聲。
族王慢慢站起身,向周圍望了一眼,忽然又道:“若將來真的情勢危急,雖然這青月村乃是我們黑族世代居住的地方,但也並非不可捨棄,只要人在,將來就有希望。”
麻麻骨面色又蒼白了幾分,慢慢道:“是。”
族王長嘆一聲,緩緩向外走去。
當那個佝僂的身影,在麻麻骨的攙扶下,身後跟著簫明翰和白蛇妖,從山腰祭壇上走下來的時候,並沒有多少人注意到。
但隨著腳步聲,已不知道多久沒有出現在青月村街道上的族王的身影,終於被村人注意到了,隨著一聲聲帶著驚喜的呼喊,越來越多的村人丟下手中的工作聚集過來。
族王微笑著,不住向周圍的村人揮手,但卻始終沒有停下腳步,一直向著青月村的出口走去。
終於,村人漸漸感覺到了不對,人群之中,開始有人大聲用苗語呼喊,簫明翰與白蛇妖雖然聽不大懂,但想來也知道村人呼喊的是什麼。
族王的臉色似也有些淒涼,佈滿滄桑的臉上,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分明是一種悲傷。
只是他依舊沉默。
只是揮手。
慢慢走遠。
麻麻骨也停下了腳步,站在人群前端,默默地凝望著那個佝僂的背影。
人群中驚呼哭叫聲音此刻已然響成一片,許多人驚慌失措,更多的人已經向著那個漸行漸遠的老人跪了下來。
走在族王身後的簫明翰,默默向那個老人看去,赫然發現,那個蒼老的臉龐上,不知何時,淚水橫流。
終於,走到了通往山谷外面的那條通道,背後的哭聲已經響徹整個山谷。
老人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忽然,他猛的回過身來,再一次的,眺望這片土地,這片山谷,這片天空…
遠處的村人驚呼著,許多人驚喜的從地上跳了起來。
然而,下一刻,族王緊緊閉上眼睛,像是要把這片土地上所有的一切都刻在心中一般,皺緊了眉,又一次轉過了身子。
山谷中,突然一片寂靜。
無數道目光,彷佛在身後無聲地吶喊!
族王面上肌肉輕輕抖動,慢慢的、慢慢的踏出腳步,消失在那條通道里。
青月村中,一片沉寂。
許久之後,也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哭出聲來,片刻之間,整個山谷裡一片悲泣之音。
苗山。
穿過白森林,再翻過七座險惡山脈,就是一座終年黑氣環繞、陰風呼嘯的高山。而在這座光禿禿的、沒有一棵樹、一根草的高山之下,赫然有一個大洞。洞口高三丈,寬丈五,終年不停地有陰風從中呼嘯而出,更夾雜尖銳異響,彷佛是某個狂怒靈魂,在永不停歇地咆哮著。
洞口正中,端端正正地立著一座石像,如真人大小,看去正是個美麗女子,面向鎮鬄洞深處,默默佇立。終年呼嘯陰冷的風,永不停歇地吹在石像之上,發出低沉的聲音,就像是狂風暴雨中,那一面脆弱的、遮擋風雨的木板。
只是,她卻彷佛永不退縮!
一身黑衣的黑影,此刻就站在這座石像之前,默默地凝望。
他身邊的那條蛟龍,似乎對這座石像也特別畏懼,下意識地遠離,東張西望一會,叫了一聲,放開四足,向高山之上跑了上去。不久之後,就消失在黑氣之中。
冰冷刺骨的陰風,拂動黑影的黑色衣衫,在這片荒涼景色之中,這個人似乎也漸漸顯得虛無飄渺起來,帶著一絲不真實。
他就這麼一直望著,許久許久,久到了連楊槿都開始懷疑這個黑衣人究竟是不是也變做了石像。
從那座白森林中僥倖逃生,同時意外地在那座懸崖巨巖下發現了一把深深插入巖縫的虛竹刀,令楊槿隱約猜測,難道妖族的大將虛竹和尚竟然比自己更早就進入了這裡?
只是虛竹刀雖在,虛竹和尚卻不見蹤影,人去寶器在,這危險可想而知,只怕虛竹和尚多半已遭不測。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