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部分

,”帕特里奇說。“保持聯絡。”兩人仍然緊握著手,好像從井裡抽水一樣大口吸氣。奎爾滯留在邋遢的莫金伯格。一個處於第三次死亡過程的地方。它在兩百年中由森林和林地部落淪為農場,再淪為擁有機器和輪胎工廠的城市。一次長期的衰退洗空了商業區,摧垮了購物中心。工廠倒閉出售。貧民區的街道,口袋裡揣著槍的青年,一些連禱文式的喋喋不休的政治宣言,惱怒的言論和破碎的思想。誰知道人們到哪裡去了?也許是加利福尼亞。

奎爾在A&B食品雜貨店買食品;在D&G便利商店買液化氣;開車到R&R汽車修理廠去換汽油或新的安全帶。他寫他的文章,住在他租的活動房屋裡看電視。有時他也夢想愛情。為什麼不呢?自由國家嘛。被埃德·龐奇解僱之後,他便靠大嚼櫻桃冰淇淋和罐頭小包子度日。

他過著脫離於時代的生活。他認為自己是一名新聞記者,但除了《莫金伯格紀錄》之外,不看任何報紙,所以他可以忽視恐怖主義、氣候變化、崩潰的政府、化學品洩漏、瘟疫、經濟衰退和瀕臨破產的銀行、漂浮碎片、分解中的臭氧層。對他來說,火山、地震和颶風、宗教欺詐、有缺陷的運載工具和科學騙子、屠殺犯和系列殺人犯、潮水般襲來的癌症、艾滋病、濫伐森林和飛機爆炸等,就像裝飾髮卡、褲腳飾圈和繡有玫瑰花的吊襪帶一樣陌生。科學雜誌噴放出大量新報道:變異病毒,用機器給垂死的人注入生命,星系在神秘地朝一個看不見的“巨大吸引物”流去,就像蒼蠅被吸進吸塵器管嘴那樣。這些都是別人的生活內容。他在等待著開始自己的生活。

他習慣於繞著活動房屋散步並自言自語,“誰知道呢?”他說,“誰知道呢?”因為沒人知道。他的意思是,任何事都可能發生。

一枚旋轉的硬幣,暫時還豎著保持平衡,它可能倒向任何一邊。

電子書 分享網站

第二章 相思結(1)

在過去,害相思病的水手會給他的意中人送去一段打著相思結的釣絲。如果繩結被原樣送回,表示兩人關係沒有變化。如果繩結被拉緊,表示感情得到回應。但如果繩結被弄亂,則是暗示水手離開。然後,在一次會議上,佩塔爾·貝爾出現了。精瘦、溼潤、熱烈。朝他眨了眨眼。奎爾懷有大塊頭男人對嬌小女人的那種渴慕。他挨著她站在茶點桌旁。一對靠得很近的灰眼睛,棕櫟色的捲髮。熒光燈照得她的臉像蠟一樣白。眼瞼閃著某種暗黑色油膏的光澤。玫瑰色的毛衣中夾織了一根金屬色的線,這些微弱的閃光映得她的臉熠熠發亮。她微笑著,珍珠色澤的嘴唇上帶著蘋果汁的溼潤。他的手迅速捂住下巴。她選了一塊嵌有糖眼和杏仁的小甜餅。她用牙齒脆生生地咬出了一個新月,一邊用眼睛打量著他。一隻無形的手把奎爾的肚腸攪得翻騰交錯起來,襯衫下傳出了嚎叫。

“你怎麼想,”她說,語調很快。她說著她慣常說的話。“你想跟我結婚,是不是?你是不是想跟我結婚?”等著聽俏皮話。說話的時候,她起了某種挑逗性的變化,整個人似乎突然浸透了Se情,像潛水者在剛出水的一瞬間渾身披著一層完好的水簾,銀鉻一般閃閃發亮。

“是的。”他說,他是當真的。她覺得這是句俏皮話。她笑了,把指甲尖尖的手指彎起來放到他手裡。專注地看著他的眼睛,像配鏡師檢查眼睛有無缺陷似的。一個女人朝他們做了個鬼臉。

“離開這個地方,”她低聲說,“去喝一杯。現在是七點二十五。我想十點我會跟你上床,你覺得怎麼樣?”

後來她說:“我的天,那真是個最大的傢伙。”

像熱乎乎的嘴溫暖冷勺子一樣,佩塔爾溫暖了奎爾。他離開了他租住的活動住房、亂糟糟的髒衣服和空的包子罐頭,跌入了痛苦的愛情,他的心永遠留下了佩塔爾·貝爾這一名字的刺痕。

一個月火熱的歡樂,然後是六年糾纏不清的痛苦。佩塔爾·貝爾渾身都是渴望,但結婚以後,奎爾就不再是她渴望的物件了。渴望轉化為憎惡,就像橡皮手套翻了個裡朝外。換一個時代,換一個性別,她很可能會是成吉思汗。她需要的是燃燒的城市,俘虜們結結巴巴的哀告,追逐她無窮的疆域邊境累得筋疲力盡的戰馬,然而卻只能得到微不足道的性茭的勝利。就這麼回事兒,她對自己說。我也不想這樣,她說。

白天她在北部治安防衛局賣防盜鈴,一到夜裡,就變成一個肆無忌憚闖進陌生人房間的女人,不管是在臭烘烘的休息室還是拖把間,她都能和人性茭。她跟不相識的男人到處亂跑。飛往遙遠城市的夜總會。戴著一個由炸薯條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