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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跟女人一個樣。她本人該是第一個女人,能先發制人,毫不羞愧地打敗女人,她的姐妹們。她能夠在鄉下到處走動不感到羞愧,因為她知道鄉親們,男人們,會照顧她的。她才不會理會女鄉親呢。又不是女人給她惹來麻煩的,她甚至不把那叫做麻煩。是呀,先生。你只要讓個女人結上婚或者不結婚就惹上了麻煩,你馬上就發現她會從此脫離女同胞,脫離女人的行列,她後半輩子會想方設法跟男同胞混在一起。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她們吸鼻菸,抽香菸,還想得到選舉權。”

馬車經過房舍朝牲口棚走過去時,他的妻子站在門口注視著。他並不往那個方向看,他不用看就知道她會站在那兒,這時候正站在那兒。“是的,”他一面把騾子往敞開的牲口棚趕,一面帶著懊悔的心情自我嘲諷,“我完全知道她會說些啥,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他帶住馬車,他不必轉過頭就知道他老婆這時已經回廚房了,不再望著他而是去廚房等候他。他停住馬車。“你上屋裡去吧,”他說,他早已下了馬車,而女人正慢慢地往下爬,小心翼翼地,彷彿在傾聽體內的反應。“屋裡要有人的話,那就是瑪莎。我給騾子喝了水、喂完料就進去。”他並不看著她穿過場院朝廚房走去,沒必要瞧著。他在心裡同她一步步跨進廚房,看見他老婆望著廚房門口,神情完全同她剛才在屋前注視馬車經過時一樣。他想:“我完全知道她會說些啥。”

他給騾馬卸了套,給它們水喝,把它們關進牲口棚,餵了草料,又把母牛從牧場叫喚回來。然後他到廚房去。她還在那兒,一個頭發灰白的女人,面目冷峻,嚴厲暴躁。她六年裡生了五個兒女,都給拉扯大了。她從不閒著。他不看她,徑自走到水槽邊,從桶裡取了一盆水,然後捲起衣袖。“他姓伯奇,”他說,“至少這是她在找的那傢伙的姓氏,盧卡斯·伯奇。她在老遠來的路上有人告訴她,說他現在在傑弗生鎮。”他開始洗了起來,背對著她。“她大老遠地從亞拉巴馬州來,說是獨個兒來的,一路走著來的。”

阿姆斯特德太太頭也不抬,只顧忙著準備晚飯。她說:“在她回亞拉巴馬州以前,她會有好些日子不再單身一人的。”

“我看那個叫伯奇的傢伙也一樣,不再會單身一人了。”他站在水槽邊,忙著擦肥皂洗臉。他感到她在瞧他,瞧他的後腦勺,瞧他因汗漬而褪色的藍襯衣下的肩膀。“她說薩姆遜那邊有人告訴她,有個叫什麼伯奇的人在傑弗生的刨木廠幹活。”

“她以為能在那兒找到他!他會在那兒等著,把房屋傢俱一切都準備好了!”

他沒法從她說話的語氣裡斷定她是不是還在注視自己。他用一塊破麻袋布當毛巾把水擦乾。“她多半是這樣想的。要是那傢伙存心想溜走躲開她的話,我相信他很快就會發覺自己犯了個大錯誤。他不該停留的,他早該往前走,橫過密西西比河的。”這時候,他知道她又在注視自己了:這個頭髮灰白的女人,不胖也不瘦,男人般堅強,能吃苦耐勞;她穿著一件便於幹活的灰色長裙,粗野兇狠,雙手放在臀部,臉上的神情同戰敗的將軍一樣。

“你們男人啊,”她說。

“你打算咋辦?趕她出去?還是讓她在穀倉裡睡一宿?”

“你們這些男人啊,”她說,“該死的男人。”

她們一道走進廚房,不過阿姆斯特德太太走在前面。她直接走到爐旁,莉娜卻站在門邊。現在她摘下了頭巾,頭髮梳得平平順順,連她那件藍布衫也顯得鮮豔明亮了。阿姆斯特德太太在灶邊生火,把鐵爐門碰得直響,以男人般粗獷的動作往灶裡塞柴禾;莉娜在一旁看著,說道:“讓我來幫幫您吧。”

阿姆斯特德太太頭也不抬,粗手粗腳地幹著灶上活兒。“你就待著吧。這會兒你歇歇腿,也許你還得走一陣子,在歇身子以前。”

“您要是肯讓我幫忙就好了。”

“得啦,你就待著吧。我這一日三餐做飯幹活已經幹了三十個年頭,要人幫忙的日子早過去了。”她忙她灶上的活兒,並不迴轉身瞧她一眼。“阿姆斯特德說你姓伯奇。”

“是的,”莉娜回答說,語氣頗為嚴肅,異常平靜。她靜靜地坐著,雙手放在膝頭一動不動。阿姆斯特德太太並不回頭看一眼,還在忙著對付爐灶。她生火時使出孤注一擲、一了百了的蠻勁。現在這火似乎需要百般照顧。她全神貫注,小心伺候,彷彿那是塊講究的手錶。

“你現在已經姓伯奇了嗎?”阿姆斯特德太太問。

年輕女人沒有立即回答。阿姆斯特德太太不再亂捅爐火了,卻仍然背對著年輕女人。過了一會兒她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