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那病老人也不禁失笑,半晌又道:“今日你怎知是他?”
頎長老人道:“凡是被他殺死的人,面上都帶著種奇詭的笑容。小弟已曾仔細瞧過,也瞧不出他用的是什麼手法。”
病老人沉吟半晌,俯首沉思起來。虯髯老人與頎長老人靜立一旁,誰也不敢出聲打擾。
冷三又伸出手掌,道:“五百兩。”
虯髯老人笑道:“銀子又不是你拿,你著急什麼?”
這兩人又在鬥口,病老人卻仍在沉思,渾如不覺,過了半晌,才自緩緩道:“這少年必然甚有來歷。今日之事,不妨請他參與其中,必定甚有幫助……冷三,你去請他至前廳落座用酒……”
冷三道:“五百兩。”
病老人失笑道:“這就是冷三的可愛之處,無論要他做什麼事,他都要做得一絲不苟;無論你是何人,休想求他通融。只要他說一句話,便是釘子釘在牆上也無那般牢靠,便是我也休想移動分毫……二弟,快取銀子給他,但冷三交給那少年銀子後,可切莫放他走了。”
冷三接了銀子,一個字也不多說,回頭就走。虯髯老人笑道:“這樣比主人還兇的僕人,倒也少見得很。”
病老人正色道:“以他兄弟之武功,若不是念在他爹爹與為兄兩代情誼,豈能屈身此處,三弟你怎能視他為僕?”
虯髯老人道:“俺說著玩的,孫子才視他為僕。”
頎長老人望著病老人微微一笑,道:“若要三弟說話斯文些,只怕比叫冷三開口還困難得多。”
落魄少年與那黑衣人到此刻雖然仍未說話,卻已在對坐飲酒,兩人你一杯,我一杯。黑衣人酒到杯乾,不住咳嗽,落魄少年卻比他喝得還要痛快,瞬息間棺材旁空酒罈又多了一個。冷三一手夾著銀子,一手鉤著屍身,大步走了進來,將銀子拋在棺材上,掀起了一具棺材的蓋子,鐵鉤一揮,便將那屍身拋了進去,等到別人看清他動作時,他已坐在地上,喝起酒來。
落魄少年連飲三杯,揣起銀子,抱拳一笑,站起就走,哪知冷三身子一閃,竟擋在他面前。落魄少年雙眉微皺,似在問他:“為什麼?”
冷三終於不得不說話了,道:“莊主請廳上用酒。”
落魄少年道:“不敢。”
冷三一連說了七個字,便已覺話說得太多,再也不肯開口,只是擋在少年身前,少年向左跨一步,他便向左擋一步,少年向右跨一步,他便向右擋一步。
落魄少年微微一笑,身子不知怎麼一閃,已到了冷三身後,等到冷三旋身追去,那少年已到了風牆下,向冷三含笑揮手。冷三知道再也追他不著,突然掄起鐵鉤,向自己頭頂直擊而下。落魄少年大驚掠去,人還未到,一股掌力先已發出,冷三隻覺鐵鉤一偏,還是將左肩劃破一道創口,幾乎深及白骨。
落魄少年又驚又奇,道:“你這是做什麼?”
冷三創口鮮血順著肩頭流下,但面色卻絲毫不變,更未皺一皺眉頭,只是冷冷說道:“你走,我死。”
落魄少年呆了一呆,搖頭一嘆,道:“我不走,你不死。”
冷三道:“隨我來。”轉身而行,將少年帶到大廳,又道:“坐。”瞧也不瞧大廳中人一眼,掉頭就走。
落魄少年目送他身形消失,無可奈何地苦笑一聲,隨意選了張桌子,在下首坐了下來。只見上首坐著一個三十左右的僧人,身穿青布僧袍,相貌威嚴,不苟言笑,挺著胸膛而坐,雙手垂放膝上,似是始終未曾動箸,目光雖然筆直望著前方,有人在他對面坐下他卻有如未曾瞧見一般。落魄少年向他一笑,見他毫不理睬,也就罷了,提起酒壺,斟滿一杯,便待自家飲酒。
青衣僧人突然沉聲道:“要喝酒的莫坐在此張桌上。”
落魄少年一怔,但面上瞬即泛起笑容,道:“是。”放下酒杯,轉到另一張桌邊坐下。
這一桌上首,坐的卻是個珠冠華服的美少年,不等落魄少年落座,先自冷冷道:“在下也不喜看人飲酒。”
落魄少年道:“哦。”不再多話,走到第三桌,上首坐著個衣白如雪的絕美女子,瞧見少年過來,也不說話,只是冷冷地瞄著他,皺了皺眉頭。落魄少年趕緊走了開去,走到第四桌,一個瘦骨嶙峋的烏簪道人突然站了起來,在面前每樣菜裡,個個吐了口痰,又自神色不動地坐了下去。落魄少年瞧著他微微一笑,直到第五桌,只見一個又肥又醜,腮旁長著個肉瘤,滿頭雜草般黃髮的女子,正在旁若無人,據案大嚼,一桌菜幾乎已被她吃了十之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