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到地上再被鐵蒺藜扎個實成,真是哭也哭不出。
鬥到這一步,有不少漢東軍都受不了這腌臢氣——這哪裡還是打仗,分明是捉弄人取樂了!每每漢東軍人仰馬翻,那起子唐軍在城樓上便笑聲震天,只當在城樓上看不要錢的百戲。
城裡洺水軍民越守越輕閒,眼看還有不幾日過年,竟漸漸有人家在家門口貼窗花掛對聯了。而城外漢東軍卻只能露宿風餐,日日頂著一天一地的大雪出去演雜耍,恰如那擒了刺蝟的餓虎,餓得發狂,卻面對那一身鋼針無從下手,當真憋氣到十分。
高雅賢更是菊花紋突增,煩躁得生出口瘡來。
這日入夜,幾個唐軍斥候喬裝出城刺探軍情,卻在從城側密道出去,距離漢東軍營壘不多遠,恰見一漢東騎兵騎了一匹瘦馬落單跑先,後面遙遙綴了幾騎。幾個斥候當下相互使個眼色,一人擲石打馬腳,一人劈刀斬馬,另一人就地一滾到馬肚下,五指成抓扼鎖那人喉嚨。
這一變化突如其來,那人見有人傷他愛馬,反應也頗快,即可抽刀格開那斬向馬脖的一招,卻也就失了自保之力,即可便被斥候拿住,綁回城內。
羅士信聽聞抓了一個漢東兵卒,忙連夜提審。
也怪不得他心急,只因這幾日雖然表面上唐軍佔去上風,然敵軍龐大,如此小打小鬧只治標、不治本。且雪又下不停,援軍不知何日能到,洺水城內糧草卻已捉襟見肘,只能支援不到十日。故而若能掌握敵軍資料,設一奇計,四兩撥千斤,將漢東軍打退,生機便多一分。
犯人不刻便被帶到羅士信跟前,那人蓬雙手被反剪綁到身後,頭散發,耷拉著頭,似已是遭了唐軍私底下洩憤,捱了幾記拳腳。
羅士信讓手下給他看了座,寬和了顏面道:“這位小哥,我是羅士信,請問你是高雅賢手下哪一營的?”
那人方抬起一張髒汙的臉,嘶啞著嗓子笑了一聲:“羅將軍,你不認得我了?”
羅士信聞言訝異不已,便要秉了銀釭燭臺上前細看,卻被手下攔了下來:“將軍小心他有詐。”
羅士信推道:“信人不疑,我還有這個膽量。”
那人便低笑了一聲:“羅將軍這兩句話說得忒好,不著痕跡籠絡人心,若非是某,只怕要折服在將軍氣度之下。”
羅士信聽他聲音有些耳熟,只是嘶啞得實在怪異,心道莫不成漢東軍糧草也短缺?想著移步上千,就著銀釭往那人臉上一照,不由大吃一驚:“怎麼是你?”
那人笑了一聲,不小心牽動傷口,那笑聲便成了嘶聲:“羅將軍,別來無恙啊?”
羅士信卻不和他寒暄,一疊聲地吩咐道:“快鬆綁,快鬆綁!”
手下只得一頭霧水地解下繩子,羅士信扶著那人坐到軟榻上,道:“你怎麼到了這個地步,相時?”
四下登時都譁然,面面相覷:顏子睿的名字在眾將軍中也算個紅人了,唐軍士卒無一不欽慕他當日在洺州城外仿若日月當空般飄渺飛仙,如今見到真佛是居然是這般行狀,還是漢東軍打扮,只覺得其人顛倒怪異,大出所料。
顏子睿苦笑一聲:“這不是為了給將軍當斥候嘛!”
羅士信急道:“這話怎麼說的,我若讓你落到這步田地,秦王殿下還能饒過我去?”
顏子睿道:“將軍這話,我著實惶恐吶!”
他說著也就斂去嬉笑神色,現出深深疲憊道,“羅將軍,你這裡有熱粥沒有,我喝兩口。哎,真是一言難盡啊……”
正文 肆陸
一時清粥熱騰騰地端將上來,還配了一疊切成細絲拌了香油的腐竹,顏子睿一眼瞥見,忙接過來哧溜吸了一口,立即燙得吐舌。
羅士信卻笑不出來。方才叫人給顏子睿換了一身衣服,屬下回稟說,顏都尉渾身怕是切不出三兩多的肉,不知到底餓了幾天。左右袖管上都染了好大一片血跡,也不是是哪處的傷留下的。
羅士信見他吃得快了些,道:“相時你慢些吃,吃完洗個澡休息一晚,有什麼都明天說罷。”
顏子睿喝得正歡,聞言忙抬了頭,嘴角還沾著米粒:“不成不成。羅將軍你等我一會兒,一會兒我就吃完。你不知曉,情勢等不得了,不然我也不能想了這麼個餿主意進城來。”說著一咧嘴,“哎,咱們唐軍也真生猛,下手一點不含糊。幸好小爺聰明,沒踢斷肋骨。”說著比了個姿勢,“捱打十八式,這招低頭抱胸護下檔,活蝦入水式。哈哈,雖然看著不雅,卻好使得很。不過你也別怪他們了,人之常情嘛!”
他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