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後跟隨的眾將官,紛紛進言:
“王上,末將願領一支輕騎,出關將那些狡詐的楚軍殺退,將兄弟們接應回來!”
“王上,末將願往!”
“王上……”
而在這紛亂的請戰聲中,一個並不響亮的聲音,卻讓整個城樓瞬間變成了一片死寂。
“王上,請關閉關門!”一名清秀的文臣,躬身進言。
他的話音未落,周圍的武將們頓時一陣騷動。他們的目光如利刃紛紛,射向那名文臣,甚至有人的手下意識地握到了腰側佩刀的刀柄之上。
武將們陣前殺敵,不怕對方的敵人多麼兇頑殘忍,不怕戰死沙場流血犧牲,因為那是他們的職責。但是,他們最怕最恨的是這些在他們背後捅刀子的人。這樣臨陣不顧己方兄弟生死的佞臣,他們恨不得上前一刀一刀將他輾碎了。
心裡怒濤滾滾,將這名文臣的祖宗八代問候了無數遍的武將們,也只是片刻,就考慮明白了眼下戰局的關竅所在。
楚軍是有備而戰,己方如此局勢下出兵迎戰,先不說是否失了守城之利,僅僅只說己方低沉計程車氣和倉促出戰,就已經失了取勝的先機。況且,楚軍既然能夠出動伏兵兜頭襲擊出關的五百精騎,誰又敢保證看到己方出兵救援,對方不會再殺出更多的伏兵?
這種情況其實武將們很快就想清楚了,更多的伏兵絕非危言聳聽。那簡直是可以肯定的局。
若是陳軍按捺不住,再次出兵救援,這場局才完全落入了楚軍的圈套之中。那時,更多的將士被追擊圍殺,陳留王鄭凌寰是救還是不救?
到那時,只怕零陵關就真的危矣了。
剛才還義憤填膺,各執一詞的眾文武們,能夠站到陳留王身邊的,腦筋自然都轉的不慢,很快城樓上就安靜下來。眾人都知道此刻陳留王心中肯定也在天人交戰,難以決斷,誰也不敢再開口亂講,以免真的造成無法挽回的過失,禍及自身,也壞了王上的大事。但是,他們的眼睛再也不敢像剛才那般坦城地望向關外口他們的沉默,已經無聲地同意了那名文官的諫言,緊閉關門,也就意味著放棄了仍舊在城外鏖戰,他們曾經一起訓練食宿一路親如手足的兄弟……
而,那樣做,無疑意味著背叛。也無疑會讓麾下的兵士們寒心。
如今,身為主帥的鄭凌寰就好比被架在下有刀山的火堆上烤,上亦不好受,下又下不得……好一個難以決斷的局。
眾人鬧哄哄的時候,衛慧還沒有理會,而是將全副精力關注著戰場,同時思考著,自己該如何做,才能免去更多殺戮。突然,她感到了身邊氣氛的詭異,這才回首關注城樓,她的眼光只是在眾文武身上一掠,心裡已經明白了個大概。她懷裡的玄冥也被剛才衛慧身上的緊張驚醒,此時也恰好在她的心底為她解釋著周遭眾人的心思。
“他們怕再出兵相救,會中更多的埋伏,更怕一旦中伏之後,楚兵會乘機攻破關隘。”
衛慧從腳底竄上一股冰冷。
是啊,相對於城外那五百多名兵士的死活,戰場的勝利,關隘的固守,在這些人心中才是最重要的,最根本的。他們之所以如此短的時間統一閉了口不再嚷嚷,想必已經達成了默契。
他們已經下了捨車保帥的決心!
衛慧的目光再次轉回關外,那裡,作為此次戰事爆發的導火索,那二十幾名斥候已經無一倖免地血灑關外。而那為了救回自家兄弟衝出關外的五百名輕騎,此時已經被伏兵追上,刀光閃閃,長矛發寒,帶起一溜溜血珠,綻開一朵朵鮮豔刺目的紅色花朵。死亡在這裡變得如此簡單,想要活下去卻是那麼的難,甚至成了一種奢望。
戰場中的雙方,此時恐怕誰也記不起究竟為何而戰,他們只知道,必須殺死周圍的敵人,才能讓自己活下來。生與死,在此時,完全成了一個選擇題。不是對方死,就是自己死!生死一線,一切的掙扎一切的動力,只不過為了活下去!
吵嚷和沉寂連續也不過轉瞬,城外的戰局已經容不得鄭凌寰再做猶豫。同樣,城外的殺戮,也讓衛慧再也不能視而不見。
就在一片沉寂中,兩人同時開口,說出來的話,竟然是完全相同的。
“開城門!”
兩人同時的斷喝,讓眾文武俱是一愣。衛慧和鄭凌寰也沒想到對方會在這個時候說出同樣的話,特別是鄭凌寰,他聽聞關外劇變,心急火燎地衝上城樓,甚至根本沒有注意到站在城樓一個垛口之下的衛慧。聽到身後傳出來的清麗卻不失威嚴的女聲,他一愣,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