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遠!”她祈求的低喊,下意識的想逃避:“等明天,孩子們上學之後再談。”
“不!”明遠簡單的說:“我要現在和你講清楚,我不能等!”
夢竹躺回枕上,轉過頭來面對著明遠,望著在黑暗中閃著寒光的他的眼睛,本能的顫慄了一下。她無法再說話,只用一種被動的,忍耐的眼光看著他,等待著他開口。
“你別這樣瞪著我,”他的聲調帶著惱怒和煩躁:“關於這件事,你到底預備怎麼辦?”
“我?”她慌亂的自問了一句,茫然的低聲說:“我不知道,明遠,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明遠的聲音冷幽幽的:“我倒有一個意見,把一切真實情況告訴曉彤,把她送還給何慕天──泰安紡織公司的董事長!他可以給曉彤好一百倍於我給予她的生活,又免得拆散她和魏如峰……”
“不!”夢竹顫慄的說:“不,明遠,這絕不是你真正的意思。”眼淚升進了她的眼眶,恐怖和絕望的感覺兜心而來,“不,明遠,你不能告訴曉彤,你絕不能!如果告訴了她真實情況,就比拆散她和魏如峰更殘忍一千倍!她那樣單純,那樣善良,又那樣柔弱!而且,她一直那樣敬愛你,崇拜你,她和曉白那麼親愛,她心目中的母親……”她頓住,渾身寒顫:“明遠,你不能打碎她的世界,而且,我也不肯,絕不肯,把她送給那個人──”她搖頭,淚水奪眶而出。“她是我的女兒,明遠,她是我的!也是你的,我們共同養育了她十八年,與那個人何關?明遠,你不是真有那個意思,是不?你不會那麼殘忍,是不?”
“冷靜一點,夢竹,”明遠說:“我仔細的想過,分析過。事到如今,保密恐怕已不可能,只要魏如峰迴去對何慕天提起我的名字,何慕天就會知道我們的存在……”
“但是,他並不知道曉彤是他的……”
“哼,”明遠冷笑了一聲:“夢竹,你怎麼如此幼稚?不論以前有沒有告訴過他,現在,只要他在時間上稍微推算一下,也會算出來的,何況,你忘了王孝城。我想,王孝城一定知道他在臺北,而且和他有來往……夢竹,你別傻,這秘密是保不住的!”
夢竹呻吟了一聲,用手捧住焚燒欲裂的頭,心亂如麻的說:“可是,可是──我一定會想出一個辦法來,只要你不說,明遠,只要你不說!我一定可以想出辦法來!”
明遠捉住了夢竹的手臂,把她的手從臉上拉下來,在黑暗中瞪視著她,慢吞吞的說:“還有一個問題──我和你。”
“明遠!”夢竹受驚的低喊了一聲。“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是一直都愛著他嗎?這許多年來,你何曾忘記過他?”
“你──”夢竹的眼珠在明遠臉上逡巡:“你在說些什麼?”
“我想你明白我說什麼,剛剛魏如峰已經說過,何慕天和他的妻子早已仳離,他現在是一個獨身的自由人了。你呢──這麼些年來,我已經把你委屈夠了,讓你跟著我過苦日子……”
“明遠!你這是怎麼?”夢竹氣急的說:“我什麼時候嫌過生活苦?我又沒有怪你,我一直感激你……”
“就是這樣,”明遠搶白的說:“你感激我,十八年來,我只得到了你的感激。”他的聲音像冰流般灌進了夢竹的心底:“或者你自己都不清楚,但我是明白的,你並沒有忘懷他。許多時候,當你望著曉彤發愣,或者突然陷進沉思裡,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夢竹,你並沒有忘記他,你一直愛著他!”
“不!”夢竹低喊:“你根本不懂!我不是愛他,我是恨他!你不知道我恨他恨得有多厲害,他是個掠奪者,奪去了我一生的幸福和快樂……”
“是的,你的一生!”明遠的聲音更冷了:“你自己說明了,他奪走你一生的幸福和快樂,可見得我並沒有給你幸福和快樂!”
“哦,明遠,”夢竹憋著氣,淚水奔流,喉嚨哽塞:“你別逼我!你一定要在雞蛋裡找骨頭,我也沒有辦法,你這樣子逼供似的逼我,到底是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我是問你想怎麼樣?”明遠的聲音大了起來。
“別!明遠!”夢竹壓低聲音,請求的說:“求求你別嚷,求求你!一切明天再說,好不好?何苦一定要鬧得讓孩子們知道!”
“哼!”明遠冷哼了一聲:“家已經面臨破碎,還怕孩子們知道嗎?”
“難道──”夢竹忍無可忍。“你希望拆散這個家嗎?你看不起我,對嗎?這些年來,你為我犧牲太多,你在內心看不起我,你厭惡我,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