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知為何我竟可以進得來?
想不明白,我索性不管,去那榻上隨手翻書。
先取了一冊書,一看之下竟是佛家的經卷,再取一冊卻又是道書,取第三冊時再變為世間的聖賢之書錦秀文章,看得我嘴角含笑。細細翻去,他竟是無書不有,古本善本連些坊間手抄的說笑都在其中。我坐在他的榻上,望著對面牆上那隻碧綠的竹笛,心下竟是些很久不曾有過的溫馨。
無咎啊無咎,你可還記得我?
手一招,那隻竹笛便到了掌中,我輕輕地撫過那被他摩挲得如玉般的笛身,無數往昔在心湖間浮起。
低低試音,長笛微顫,讓我想起那曾經的夢境,我赤足踏在暖水間仰望,無咎一身白衣,月下笛聲飛揚。
笑一笑,我隨隨便便地坐在那窗前的案上,無咎曾經在月下吹的那笛聲飄了起來,圓潤輕靈如初見無咎時的天真,悠揚委婉如跟飛揚情竇初開的兩情相悅。接著,笛聲漸漸低沉下去,纏綿悱惻,生死相許,至極低處才驀然再度昂揚,如鯤掙脫所有束縛般地化鵬振翅而飛,九萬里風,鵬正舉。
哦,無咎,若是情深真的不壽,與其生死離別,我寧可我們永遠只能遠遠相望……
笛聲漸漸低去,如已然飛入雲海深處,三山盡頭。
橫笛尚在唇邊,我卻已釋然微笑。
沉默良久,我抬起頭來,卻略略地吃了一驚。
眼前不知何時已立著一名男子。一身鑲了青色寬邊的淺色衫子,兩袖籠了清風明月的寬大袍袖,年方弱冠,修長俊逸,便那麼清靜儒雅地立在門邊,靜靜地看我。
第四十八章 相愛只能陌路
誰也不說話。窗外春水嗚咽,早蟲悽鳴,寒風颳過新葉,凌亂地響。
我們便如此默默對視。
穿越重重輪迴,尋盡天涯方才相聚,我只願這一刻時光停歇,便成了永恆才好。
可惜時光是這世上最無情之物。林花謝了春紅,是時光,滄海變成桑田,是時光,相愛只能陌路,也是時光。
我笑了笑,慢慢地隱去身形,隨那穿林而過的春夜寒風,淡淡化作青煙。
回到崑崙時,大風正在等我,滿面喜色,“貓兒,快來!”
我淡然抬頭,微笑,“何事能讓你如此興奮?”
大風哈哈大笑,從身後揪出一隻小小的白貓,“看這個!”
那隻小白貓似乎很不高興大風揪著它,喉裡發出些嗚嚕嗚嚕的聲音,爪子亂抓,勁氣嗤嗤,將大風的袖子劃成碎片。
我驚訝地將那隻小白貓接了過來,卻被它一口咬住我的手腕,牙尖兩道勁氣透體,若不是我度劫之後已不再是那脆弱的人身,只怕此刻腕上早已有了兩個透明窟窿,即便如此,也被撓出兩道血痕。
“大風,這……這是隻白虎?!怎麼會有隻白虎在此處化形?”
我大驚失色地回身望了一下西方天際,奎、婁、胃、昂、畢、觜、參,西方七宿的星芒不知何時陡漲,芒凌群星,“白虎主西方,西方為金,金意肅殺……大風,白虎為殺伐之神,只怕天下將要大亂!”
大風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雙臂抱在胸前,“天下大亂?哼,天下什麼時候不亂過?貓兒你擔心什麼,這白虎生在你家裡,別家才該擔心才對。”
生在我家裡?什麼叫生在我家裡?
那小白虎用力一掙,終於從我手中掙脫,撲回大風懷中。它對大風實是比對我要好許多,在他肩上跳來跳去,大風倒也一點都不惱。大風是火,白虎為金,火克金,五行生剋果不我欺。
“不明白是吧?你看著。”
大風頗為得意地笑著,指尖拋了朵小小的紫魄花出來。大風現下已真是歷了劫的神君,那紫魄花帶著金影,燦爛如日,哪知那本該畏懼的小白虎看得開開心心,伸出爪子像撲蝴蝶一般抓下那朵紫魄來,一口吞下,就像是吃了最好吃的東西一般,還眯著一雙大眼睛陶醉。
片刻之後它張開口,打了個小小的飽嗝,吐出一朵如花的煙塵。
不怕火的金?
我正大惑不解,那隻小白虎卻像是吃飽了一般,搖搖晃晃地從大風身下躍了下來,到我腳前蹭了蹭,這才伏地呼呼大睡。
我恍然大悟,也像大風般興奮開心,“大風!我這才去了幾日啊,懸圃跑出來的?”
我將它抱了起來,使勁地親,天啦,這是我的孩兒!
我笑吟吟地望著大風,難怪無咎**,嚴格地說,這應該是我的孩兒而不是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