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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外戚政治的斷橋上。

東漢王朝執政人物可分別為三種:外戚、士大夫、宦官。外戚是古老力量,士大夫和宦官是新興力量。這三種人物互相鬥爭,構成東漢王朝全部宮廷政治史。”我們用下表說明他們在鬥爭中的關係位置(皇帝下加上者,表示他並非前任皇帝的兒子,因前任皇帝沒有兒子或其他緣故,由旁支坐上寶座。)

東漢王朝皇族有一個重要的特徵,即皇帝的年齡都很小。除了開國皇帝劉秀跟他的兒子劉莊外,其他皇帝,屁股坐上寶座時,最大的只不過十八歲,最小的還抱在懷裡餵奶,這個現象使外戚政治的重演,不能避免。皇帝既然幼小,當母親的皇太后自然成為權力中心。儒家學派意識形態和多妻的宮廷制度下,皇后很少跟別的男人接觸,倉促間掌握全國最高的權力,必須面臨著她十分陌生的政治行動,作最後決定,她的能力和心理狀態,都無法適應。猶如赤身露體忽然被拋到街上一樣,她恐慌而孤單,唯一可靠人物不是朝中大臣,因為她根本不認識他們,而是她平日可以常常見到的家屬,她沒有選擇,只有這些人她才相信能夠幫助她解決問題。

從上世紀(一)末葉,年僅十歲的第四任皇帝劉肇即位時,他的嫡母竇太后就依靠她的兄長竇憲。進入本世紀(二),一連串的娃娃皇帝出現,更加強這種趨向。第五任皇帝劉隆登極時只三個月,他的嫡母鄧太后依靠她的兄長鄧囗。第六任皇帝劉枯登極時只十三歲,他的伯母鄧太后繼續依靠她的兄長鄧囗。每一外戚,都是如此在政府中冒出來。

皇帝幼小是外戚政治的唯一基礎,所以外戚自己也盡力排斥年紀較長的繼承人,以造成非實行外戚政治不可的形勢。繼承人如果已經成年,皇太后就無法掌握他,外戚就會失去魔杖,所以沒有一個外戚不堅持擁立幼兒。第六任皇帝劉祐死後,他的妻子閻皇后升為皇太后,她跟她的兄長閻顯決定摒除劉祐的親生兒子劉保,而立劉祐的堂弟劉懿。這是一樁駭人聽聞的反常措施,皇位不傳親子而傳堂弟。但一看年齡便可恍然大悟。劉保那年已十一歲,而劉懿才八個月,掌握八個月的嬰兒當然比掌握十一歲的少年,時間要久的多。

外戚中當權時間最長,聲勢最煊赫的,一是以鄧太后和她的兄長鄧囗為首的鄧姓戚族;一是以梁太后和她兄長梁商為首的梁姓戚族。鄧姓戚族當權三十年,封侯爵的二十九人,當宰相的二人,當大元帥的十三人,當部長級高階官員(中二千石)的十四人;將領二十二人,州長(刺史)郡長(太守)四十八人,中下級官員不計其數。梁姓戚族聲勢也很大,當權也三十年,封侯爵的七人,當皇后的二人,當嬪妃的二人,當大元帥的二人,妻子女兒被封為“郡君”(女性王爵)、“縣君”(女性侯爵)的七人,娶公主的三人,將領五十七人。兩大戚族的朋友、部屬,和趨炎附勢的蒼蠅政客,共同組織一個當權集團,迄立在政府之中,盤根錯節,不可動搖。

可是,外戚們大多數不知道珍惜權力,而只知道濫用權力。只知道貪汙暴虐,一味追求物質上的享受。梁姓戚族比鄧姓戚族更墮落,尤以梁冀這個惡棍集兇惡愚頑之大成。這當然引起外戚集團以外新興階層士大夫們的抨擊,不過士大夫顯然居於劣勢,因為魔杖握在外戚手中。失敗計程車大夫最好的下場是被免職,但大多數都被砍頭或自殺。最傳奇的是杜根,他要求鄧太后把政權歸還皇帝,鄧太后下令把他裝到布袋裡,就在金鑾殿上當場撲殺。想不到杜根跟紀元前三世紀的範睢一樣,有最好的運氣,在被拖到荒野丟棄時,悠悠甦醒。但他仍假裝死亡,僵臥在那裡三天,眼中都生出蟲蛆,然後才逃到深山中一家酒店當夥計,十五年之後,鄧姓戚族失敗,才敢出面。

不但士大夫在鬥爭中會失敗,縱令皇帝自己,如果他想收回本應屬於自己的大權,他也同樣面臨危機。第十任皇帝劉纘,他九歲時,受不了梁冀的傲慢態度,說了一句“跋扈將軍”(跋扈,蠻橫之意,大概是二世紀時流行的口語,否則一個孩子不會脫口而出),梁冀立刻就把他毒死。

政權、軍權全部控制在手,外戚似乎立於永遠不敗之地。

四 土大夫及門第的形成

士大夫,是中國社會特有的產物。某一方面類似印度的剎帝利,某一方面類似歐洲中古世紀的僧侶教士。事實上,士大夫即知識分子,在儒家學派定於一尊之後的漫長時代中,當然專指儒家學派的知識分子,有時也籠統稱之為“讀書人”,當然讀的是儒書。在當時環境,他們以作官為唯一的職業,所以更精確地說,土大夫即擔任政府官員的知識分子,包括現職官員、退休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