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樣樣都不如城裡人。
因為小學、初中時代師資力量的原因,就連最簡單的普通話,範飛也沒城裡孩子說得標準,更別提他那一口和趙麗蓉“倫敦音”英語一樣的口語了。因此在高一的時候,範飛甚至很少主動舉手回答問題,。
所以在最初進入武昭縣一中時,範飛才會用他那奇怪的自尊刻意保持著自己與其他同學間的距離,不和他們過份親近,就是怕被他們發現自己的弱點。就算是相互請客吃飯這種小事,也是被範飛所排斥的,因為那時的他,幾乎連一頓飯都請不起。即使是後來打工能賺到點小錢,也是馬上就匯給了家裡。
事實上這是一個普遍現象,在一個班上,平時不踴躍發言、不主動交朋友的,往往就是那些農村來的孩子,因為和城裡孩子交朋友意味著相互請客,意味著人民幣,而人民幣正是他們所缺乏的。
這樣一來,班上就會形成各種圈子,來自農村的孩子通常會玩在一起,而城裡的孩子也會自然而然地結成另一個圈子,他們的生活圈子明顯比農村孩子要優越許多,消費觀和消費能力也格格不入。
改革開放幾十年來,城裡越來越富,農村越來越窮,這是不爭的事實。所以不少成績還湊合的農村孩子都放棄了讀大學,轉而去當民工,僅僅是因為他們的家庭無法支付昂貴的學費,這是時代的悲劇。
儘管有些農村的能人能靠承包果園、種藥材、搞養豬場之類的辦法混得風生水起,但那畢竟是少數人。多數的農民還是過著靠天吃飯、在一畝三分地裡艱苦刨食的窘迫日子,這使得他們無力支撐兒女們的正常消費。所以當城裡孩子們在包房裡拿著麥克風縱情高歌的時候,那些寄宿的農村孩子們大多隻能在公共浴室裡吼一句“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
班上的農村孩子並不多,只有十來個,僅佔五分之一,也算是一個有些另類的弱勢群體了,而範飛就是其中的一員。
好在這種境況很快就得到了改變,當範飛成功地用自我催眠術開發出潛能後,在學習成績方面有了很大的提高,甚至超越了絕大多數的城裡人,這才慢慢有了些底氣。但是出身問題還是一直困擾著他,雖然他成績好,考大學找工作、鯉魚躍龍門應該是遲早的事兒,村裡人也早已把他當成了城裡人看待,但在城裡人的眼裡,範飛卻仍然只是個鄉下人,或許永遠都是。因為他永遠捨不得買一件100塊錢以上的衣服,而且是班上少數幾個仍沒有手機的學生之一,典型的一個窮酸秀才。
所以當聽到丁詩晨剛才說的那段話後,範飛的內心確實是有些震撼和感動的,但他仍然扔下了那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話,用“自尊比生命還珍貴”那句話表明了自己的立場,然後轉身離開。
這番話自然是有原因的——在那次偷聽到的談話中,範飛便已知道了鳳姨願意留自己再幹一年的真相:那是因為丁詩晨拿了一萬二給鳳姨,作為給範飛的工資,讓鳳姨繼續僱傭範飛一年,並千叮萬囑,讓鳳姨不要把這件事告訴範飛。
鳳姨原本是不肯要這份錢的,說自己可以僱範飛再幹一年,而且自己完全可以負擔這份工錢。但丁詩晨認為這是給鳳姨增加了負擔,執意不肯。最後鳳姨拗不過丁詩晨的執著懇求,也不願阻撓這個小美女對範飛的一片心意,只得無奈地收下了那筆錢。
一萬二,每月一千,和原來一樣,不多一分,不少一塊,格外地花了心思。
丁詩晨甚至還和鳳姨約定,如果範飛要求加工資,那麼他要多少,鳳姨就必須給多少,這錢同樣是由丁詩晨來支付。或許正是因為這樣,剛才韓龍才想用兩千塊的月薪條件挽留住範飛。
丁詩晨知道範飛的自尊心很強,所以刻意用這種隱蔽的方式幫他賺錢,以免他被黑道利用,或者因為去找別的工作而耽誤了讀書。
農民工是沒有太多自尊可言的,他們可以為了幾十塊錢的報酬而幹髒活累活,這是一種無奈,是被生活逼出來的。而在丁詩晨心目中,雖然範飛也在跑堂打工,卻和民工是完全不同的,他只是在勤工儉學,而且他有著很好的前途,屬於典型的未來鳳凰男,所以丁詩晨始終把範飛當成城裡人來對待。在範飛拒絕了她借錢的幫助方式後,她又用塞錢給鳳姨這種曲線救國的方式,小心翼翼地維護著他的自尊,並因此而被得知真相的範飛所感激。
但或許正因為這樣做的人是丁詩晨,是他有些好感的女孩,範飛才不能接受她的好意。
他有自己的驕傲。
這就像一些在創業中破產了的男孩,他們可以滿大街地乞討,但絕不會走到初戀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