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完了口裡的髒東西,高鷂子就破口大罵,那個狗雞巴?的到哪兒去了?是漢子就明打明地幹,暗算我!王八羔子!
二太太問,誰把你們捆起來的?二太太不明白高鷂子怎椿岷投�弦�諞黃穡�壓獻齏�諾?
時候說過的,要二老爺一個人到墳地裡來,二老爺和高鷂子都知道,就是高鷂子要保護二老爺也應該在暗處才行,再說她叮囑二老爺不許出門的。
高鷂子說,是個過路的瘸子,他當時往這墳地裡走,我好心怕他受了牽連,勸他快點離開,沒想到中了他的暗算,這個挨千刀的鬼瘸子,我高鷂子決饒不了他!
二老爺只是搖頭,好半天才說,我沒有中暗算,我正往這兒走,還沒進墳地,不知道就怎麼絆倒了,接著就給人捆了手腳,臉上蒙了黑布,我被他挾到這兒的時候聽見還有一個人在喘氣,只是不知道是誰,原來是高鷂子。
二老爺手無縛雞之力,當然也談不上中不中暗算,但二老爺從始至終沒看見對方的人影兒,這讓二太太和高鷂子都不免吃驚。
二太太問高鷂子,那個瘸子什麼樣?
高鷂子想了想說,好像是藍粗布襖�詿植濟蘅悖��瘓褪嗆詿植及覽洞植濟蘅悖�畝�粢?
這些呢?我連他模樣也沒看清,他可能會點穴,他在我軟肋上戳了一下,我就渾身不能動了,等到能動的時候已經給他像捆粽子一樣捆起來了。
其實高鷂子知道,即便是明打明地幹,他也不是那瘸子的對手,因為他會點穴,在江湖上練武的人不少,但會點穴的人卻寥寥無幾,高鷂子能跟人家較勁的也只是輕功而已,但是他抹不下這個面子來,連人家的長相都沒看清,心裡自然是窩火透了。
那就不是他,二太太說,他穿的是灰布斜襟袍子,他的腿也不瘸,不是我們這地方人。二太太說的當然是麻衣相,她不相信麻衣相會有這本事。
高鷂子說,反正是蛇鼠一窩,都不是好東西。二太太和麻衣相的對話高鷂子和二老爺從頭到尾都聽得一清二楚,高鷂子記著麻衣相最後說的那些話,分明是不把他和二老爺當人,什麼兩件東西放在那兒?這和苗樹樑上的土匪是一路口氣。況且,麻衣相又怎麼知道二老爺和他被捆綁在墳頭後面呢?
二太太說,不管咋說人家還是沒傷害你們,只是不知道他說的管不管用。二太太就把麻衣相的事跟他們說了。
高鷂子說,你這個麻衣相兄弟肯定是個人物,你放心吧二太太,咱們還是回去的好。言下之意心裡很不痛快。
二太太說,既然高大哥說沒事,那我們就回去吧。
於是,三個人離了蔣家祖墳,回了保和堂。
苗樹樑上的強盜從此再沒有騷擾過保和堂,那個麻衣相也就此杳無音信,二太太后來給她的後人講起麻衣相的時候,只說他是個南方蠻子,長得很英俊,除了對話沒有更具體的細節,但二太太講這些的時候頗有神往之情。麻衣相給二太太的心中留下了一個謎,一個充滿了傳奇色彩的謎,一直到二太太去世之前的彌留之際才解開了這個謎。
五十年以後,我的祖母以跟二太太同樣的神情和口吻向我複述這個遙遠的故事。祖母的神情給了我一種美麗的迷惑,我絲毫不懷疑這個故事的真實性,因為我的祖母同樣也有一個十分純潔雅緻的名字叫亭兒。
亭兒是大老爺從北京城帶回來的一個討飯吃的小丫頭,那年八歲。
大老爺的天津之行並沒有費太大周折,小貴子已經拿錢四處做了打點,保和堂的老太爺蔣翰雉在官面上還有些舊識,於是費老爺子倒也沒吃太大的苦頭,但保和堂卻是要為此破費一筆的。因為保和堂的大老爺處置得當,費老爺子跟小貴子還有下面的夥計都鐵了心要把天津的買賣做大起來,論起來這就是壞事變好事的說法了。
大老爺從天津坐了火車去北京,看保和堂的珠寶生意。
大老爺在珠市口的街邊上見到了亭兒。亭兒穿得非常單薄,面黃肌瘦,頭上插了根牆上的狗狗莠兒草。她的父親前一天在破廟裡餓死了,屍首還蜷臥在那兒呢。亭兒要賣身葬父,這和過去書上說的一模一樣,因為年紀小,有些富紳摸著亭兒的頭看看,然後搖搖頭走了,並不捨得留下一文錢救助亭兒。
大老爺對身後跟腳的人說,去找兩個黃包車伕,把這小丫頭的老人弄到城西亂墳崗子上埋了吧,每人一塊大洋,再買兩領席子。
跟腳的人找了兩個車伕,但車伕趁機抬價,要每人五塊大洋才幹,搬死人到城西的亂墳崗遠著呢,車子不敢拉,要是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