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1部分

又拿鑰匙開了書櫃,在櫃內取出一個小拜匣,在拜匣裡面,翻出了三張字紙,拿火要燒。我問道:“這又是甚麼東西?”繼之道:“這是陳仲眉前後借我的二百元錢。他一定要寫個票據,我不收,他一定不肯,只得收了。此刻還要他做甚麼呢。”說罷,取火燒了。又對我說道:“請你此刻到關上走一次罷。天已不早了,因為關上那些人,每每要留難人家的貨船,我說了好幾次,總不肯改。江面又寬,關前面又沒有好好的一個靠船地方,把他留難住了,萬一晚上起了風,叫人家怎樣呢!我在關上,總是監督著他們,驗過了馬上就給票放行的。今日你去代我辦這件事罷。明日我要在城裡跑半天,就是為仲眉的事,下午出城,你也下午回來就是了。”

我答應了,騎馬出城,一徑到關上去。發放了幾號船,天色已晚了,叫廚房裡弄了幾樣菜,到述農房裡同他對酌。述農笑道:“你這個就算請我了麼?也罷。我聽見繼翁說你在你令伯席上行得好酒令,我們今日也行個令罷。”我道:“兩個人行令乏味得很,我們還是談談說說罷。我今日又遇了一件古怪的事,本來想問繼翁,因為談了半天的賑捐就忘記了,此刻又想起來了。”述農道:“甚麼事呢?到了你的眼睛裡,甚麼事都是古怪的。”我就把遇見貼招紙的述了一遍。述農道:“這是人家江湖上的事情,你問他做甚麼。”我道:“江湖上甚麼事?倒要請教,到底這個張大仙是甚麼東西?”述農道:“張大仙並沒有的,是他們江湖上甚麼會黨的暗號,有了一個甚麼頭目到了,住在哪裡,恐怕他的會友不知道,就出來滿處貼了這個,他們同會的看了就知道了。只看那條子貼的底下歪在那一邊,就往那一邊轉彎;走到有轉彎的地方,留心去看,有那條子沒有,要是沒有,還得一直走;但見了條子,就照著那歪的方向轉去,自然走到他家。”我道:“哪裡認得他家門口呢?”述農道:“他門口也有記認,或者掛著一把破蒲扇,或者掛著一個破燈籠,甚麼東西都說不定。總而言之,一定是個破舊不堪的。”我道:“他這等暗號已經被人知道了,不怕地方官拿他麼?”述農道:“拿他做甚麼!到他家裡,他原是一個好好的人,誰敢說他是會黨。並且他的會友到他家去,打門也有一定的暗號,開口說話也有一定的暗號,他問出來也是暗號,你答上去也是暗號,樣樣都對了他才招接呢。”我道:“他這暗號是甚麼樣的呢?你可——”我這一句話還不曾說完,忽聽得轟的一聲,猶如天崩地塌一般,跟著又是一片澎湃之聲,把門裡的玻璃窗都震動了,桌上的杯箸都直跳起來,不覺嚇了一跳。

正是:忽來霹靂轟天響,打斷紛披屑玉談。未知那聲響究竟是甚麼事,且待下回再記。

第十六回 觀演水雷書生論戰事 接來電信遊子忽心驚

這一聲響不打緊,偏又接著外面人聲鼎沸起來,嚇得我吃了一大驚。述農站起來道:“我們去看看來。”說著,拉了我就走。一面走,一面說道:“今日操演水雷,聽說一共試放三個,趕緊出去,還望得見呢。”我聽了方才明白。原來近日中法之役,尚未了結;這幾日裡,又聽見臺灣吃了敗仗,法兵已在基隆地方登岸,這裡江防格外吃緊,所以制臺格外認真,吩咐操演水雷,定在今夜舉行。我同述農走到江邊一看,是夜宿雨初晴,一輪明月自東方升起,照得那浩蕩江波,猶如金蛇萬道一般,吃了幾杯酒的人,到了此時,倒也覺得一快。只可惜看演水雷的人多,雖然不是十分擠擁,卻已是立在人叢中的了。忽然又是轟然一聲,遠響四應。那江水陡然間壁立千仞。那一片澎湃之聲,便如風捲松濤。加以那山鳴谷應的聲音,還未斷絕。兩種聲音,相和起來。這裡看的人又是鬨然一響。我生平的耳朵裡,倒是頭一回聽見。接著又是演放一個。雖不是甚麼“心曠神怡”的事情,也可以算得耳目一新的了。

看罷,同述農回來,洗盞更酌。談談說說,又說到那會黨的事。我再問道:“方才你說他們都有暗號,這暗號到底是怎麼樣的?”述農道:“這個我哪裡得知,要是知道了,那就連我也是會黨了。他們這個會黨,聲勢也很大,內裡面戴紅頂的大員也不少呢。”我道:“既是那麼說,你就是會黨,也不辱沒你了。”述農道:“罷,罷,我彀不上呢。”我道:“究竟他們辦些甚麼事呢?”述農道:“其實他們空著沒有一點事,也不見得怎麼為患地方,不過聲勢浩大罷了。倘能利用他呢,未嘗不可借他們的力量辦點大事;要是不能利用他,這個養癰貽患,也是不免的。”

正在講論時,忽然一個人闖了進來,笑道:“你們吃酒取樂呢!”我回頭一看,不覺詫異起來,原來不是別人,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