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她就已經不是我所熟悉的小六了。
堯菱韶玄色的長袍沾染了溼氣,看樣子是半夜接了訊息匆忙趕過來的,她今年其實還不滿雙十,一身的雍容華貴蒼老了如花的面孔。
我看著她,一肚子再多的嘮叨也吐不出來,張嘴也不知道說啥。
倒是堯菱韶柔軟的神色,近乎溫和的看著我:“四哥,傷口還疼麼?”
她不問還好,她一問我就覺得疼。
假意清了清嗓子,我問道:“你怎麼出來了,明早不是還要上朝麼,睡得夠麼?”堯菱韶已經垂簾聽政近一年,要不是素來知道這個小師妹厲害,我還真擔心她撐不撐得住。
“果然四哥還是關心我的。”堯菱韶袖子掩著嘴的笑了笑。
我臉色僵了僵,明明笑的豔絕萬分,我卻心裡發毛,實在是小時候吃過太多這樣的虧了,一看到她笑比看到大哥發怒還恐怖。
八命之所以叫八命,是因為總共只有八個人組成,沒有什麼標誌也沒有什麼特色,八個人就是我加我那七個師兄妹,組建起來的目的自然也就是殺人,至於殺的是誰連我在接到任務之前都不清楚。
因為我從來不負責殺人,我只負責收屍和清理現場。
就算再如何低調,八命的名聲還是漸漸傳了開來,不論江湖人還是廟堂當官的,對八命這兩個字始終是諱莫如深。
“這次任務完了之後四哥去散散心吧。”堯菱韶臉上恢復了漠然的神色,她理了理裙襬,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我:“以後的任務都會由二哥和五寶接手,你過一陣子再回來,也不用擔心跟不上。”
我皺了皺眉:“那洛書……”
堯菱韶挑了挑眉,有些譏誚的哼了一聲:“四哥,你還有功夫擔心別人麼?”
我不滿:“什麼叫別人啊,洛書可是自己人,好歹是你三姐,也不能這麼……”
“論輩分,我可還排在她後面。”堯菱韶看著我,靜靜的沒有一絲波瀾:“我也沒見你對我這個六妹有多麼上心。”
我啞然,看著她施施然轉身,到了門口突然側頭笑了笑:“大家都說你人好,我怎麼就沒瞧出來呢。”
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
我駕著馬車,行的不快,小八掀起車簾一臉惺忪的打了個哈欠:“還沒到啊?”
“你以為蘇城離京很近啊。”我瞪了他一眼,轉頭看了看他身後:“七七呢?”
小八接過我一邊的韁繩:“還在睡呢,昨晚吐的狠了,看來是累著了。”
我點點頭,小七也不容易,坐個馬車都暈。
過了晌午便進了城,小七是餓醒的,垮著個臉下巴擱在我臂彎裡哼哼:“四哥,我餓。”
小八很不給面子的去揪他耳朵:“餓,餓,餓,你就知道吃,怎麼趕車的時候沒見你動啊。”
我斜了眼過去,心想你也沒趕多久,一路就我最辛苦。
小七的字畫鋪在蘇城也有一家,小小的一間臨街,看門的大師傅叼著漆金的菸斗,看到小七樂呵呵的直笑,我跟小八完全就是沾了小七的光,也讓人家好酒好飯伺候著。
我成天無事可做,養養傷,順便每天早晨掛在院子裡的柳樹上吊吊腿,我練的雖然不是多有用的功夫,但也不能就這麼廢了。
哦,對,忘了說了,小七從小學的是書法,拳腳功夫比我還爛,他的內力不差,不過全用在潑墨臨帖,揮毫狂草的上面,小八的拳腳功夫稍好那麼一點,但也就是個三腳貓,他的本行是畫,易容術更是一絕。
八命裡八人分有一門絕活,這是我師傅的主意,誰學什麼都是靠的抓鬮,全憑運氣。、
大哥齊漠涯抓到的是刀,二哥段恆玉是劍,三妹練的是純陽功夫,赤手空拳掌風如練,更有罡風護體,五寶學的是琴,當然不是光用來彈的,基本能聽到的除了我們幾個別的都死了,堯菱韶跟著師傅對弈了八年,內功心法自然不在話下,根本不用什麼招式別人也進不了身,再加上棋藝精湛,怪不得能玩弄天下於掌股之中。
至於我麼,哎,不提也罷。
我自詡不笨,居然被只有六歲的菱韶擺了一道,這孩子抓個鬮都要作弊,真是太沒出息了!
閒了大半個月,小八帶來了二哥的口信,順便還來我院裡訛了兩塊海棠糕。
今晚二更,醉春樓,周亨。
我有些驚訝:“居然要殺周亨?”
小八點點頭,海棠糕的豆沙餡都黏在了嘴角:“五寶今晚親自動手,二哥也會在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