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樂舞,人流如龍。楚都共城仍是一派清平氣象。
莫天問離開河陽城後,便極少駕遁光飛行。他此次出行,更多的是需要感悟。一段塵緣終於了卻,再也沒有急迫事務,自然信步而行。
共城很近,只有五十多里。走了一整天,穿過農莊稻田無數,華燈初上的酉時已經入城。楚都有“夜生活”的傳統,這時才剛剛開始。很多販賣吃食的店鋪還在營業,街上行人大多匆匆而過。莫天問站在街道中想了想,抬手招過一輛空閒的代步馬車。
“去東市。”他淡淡說道。
“好嘞!”駕車的小夥爽快的應一聲。馬車起動,沿著寬闊街道中專用的馳道,一路小跑向前。馬車東拐西繞,半個時辰後停在一處街口。人流嘈雜,比經過的其他所在更熱鬧了倍許不止。共城東市已經到了。
考慮到會有頗長時間在世俗行走,莫天問也就接受了寧志北千兩紋銀的孝敬。十錠,都是百兩一個的大元寶。臨到付車馬費,莫天問這才想起沒有碎銀的問題。他雙手攏在袖中,從元寶上掰下一小塊。
“用不著這許多的。三厘,或是三十塊銅板就行。”青年車伕看一眼遞過來的紋銀,連連擺手,憨厚的說道。
莫天問一笑。“拿著吧。”已經遞出去了,總不成當面再對掰一下吧?
青年車伕一臉幸福的走了。莫天問看到了青年臉上幸福的神情,心中一動。一小塊紋銀大概有五兩重,或許已經超過青年數日所得。“他多半會做個好夢,然後為了這意外所得,好好籌劃一番吧?”他望著馬車匯入人流的背影,若有所思。
這一站足有盞茶光景。什麼是幸福?每個人、每一天,都有不同的含義。他得出這樣的結論,這才轉身,魚入大海般的匯入東市熙攘的人流。
緩慢的走過幾條街道,不斷的用笑容回絕店家的招攬。一個時辰後,他又看到了僻靜處破舊的青布旗幌。布面已經損壞很多,“豆腐腦”三個大字缺了好大一塊,赫然成了“豆腐月”。這攤主真是摳門得緊,不說換面新的,舊的破了也捨不得縫補一下。
莫天問稍稍辯認一陣,坐入當年初次來時的方位,突然心血來潮,“店家,辣的,給我來一大碗!”
“客官稍待。”角落裡站起一個五大三粗的青年壯漢,甕聲答應道。
一百六十多年過去,石老頭自然早已作古,也不知這壯漢是他的多少代後輩。莫天問隨意想著,無意識從壯漢的背影上掃過,濃眉卻是猛然一跳。
這壯漢是修士無疑!表面看大概是煉氣七八層,顯然是使用了某種收斂氣息的法術。莫天問再次掃過,體內泰陽功提速流轉片刻。這一次看得真切——壯漢居然是結丹初期修士!所用的收斂秘術頗不一般,自己若只是築基期修士,根本就看不出來。
豆腐腦很快端了上來。一模一樣,還真是當年那算命先生王大先用過的“大碗”。雪白的豆腐腦堆得小山般,上面大紅嫩綠的調料煞是好看。連碗上的豁口都清晰無比。
“客官請用。”壯漢打橫一坐,雙目直視而來。
莫天問一路行走,並未刻意運轉斂息術,自然被壯漢感應得一清二楚。壯漢面色稍變,旋即回覆如常。
莫天問可做不出王大先那種驚人的吃相。一勺一勺品嚐,吃了足有一刻鐘。
吃完,把大碗往桌邊一推。同樣直視對方不語。
壯漢咧嘴一笑,露出和豆腐腦一樣潔白的牙齒,“道友有話請問。”
莫天問回以微笑,“道友姓石?在下百多年前來此,此間店主還是石老伯,一個凡人。”
“不錯,那是先父。”壯漢坦然承認。
莫天問心中一直存有疑問,立刻接著問道,“請問石道友,這些年可曾見到王大先?可知道他現在何處?”
壯漢目露詫異,反問了一句。這一句大有玄機。“道友找那算命老頭做甚?”
顯然,姓石壯漢知道那個神秘的老頭。聽話意,老頭依然健在。這可是一條重要的線索。莫天問略一拱手,“石道友若知王大先行蹤,不妨告知在下。在下多年來一直想找他再算上一卦。”
“算卦?”壯漢嘀咕一句,一臉古怪的說道,“在下的確不知他在何處。而且,他性子怪得很,一個人只算一次的。道友已經算過,就是再找也無用。”
壯漢也拱拱手,取過桌上碗勺徑去刷洗。再也不搭理莫天問。
莫天問磨磯一陣,壯漢只是裝聾作啞,也只好悻悻離去。
數月後的一日,莫天問沿著懷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