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陳老相公有礙大局了?”
孟劍卿微微一笑:“昨天夜裡兩名炭商意圖炸燬大樟樹村的陳老相公廟,被我們抓住一個,據他供稱,這陳老相公,成神前可不是一名燒炭客,而是逆賊陳友定,這逆賊死後,他的部屬親族,逃入山中,隱藏在你們之間,又捏造出這樣一位神祗來,誘騙不明真相的燒炭客供奉香火,他們卻在暗中行那勾連不軌之事。”
他平心靜氣地說出這麼一番話來,程四老爺卻是臉色都變了,呼吸都不順了;陳義順那三個人,饒是見多了風浪,至此也是臉色大變。
林重九騰地站起身來,怒聲說道:“血口噴人!那炭商在哪兒?叫他出來對質!”
程五更也站了起來:“炸神廟的傢伙是要被扔進炭窯的——這混蛋一定是想陷害我們來脫身!”
陳義順則快手快腳地伏在了地上,惶恐萬分地道:“請大人明鑑,金雞嶺上雖然有不少陳家的遠親舊部,但是都早已歸順,這些年來安居樂業,絕無勾連不軌之事!陳老相公雖然姓陳,那也只因為陳是大姓,不該這麼湊巧罷了!”
孟劍卿看著他們,過一會才道:“原來毀壞神廟是要被扔進炭窯的。不知道這些年來金雞嶺這兒處死了多少這樣的人呢?”
這本是一個天高皇帝遠的地方,私刑殺人,當真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方官吏,向來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這些燒炭佬別做得太過份便成。
孟劍卿不急著叫陳義順起身,卻突然問起這樣一件事,令得三人心中都是一緊。真要一一追究起來……
孟劍卿卻話鋒一轉,接著說道:“不過偏遠之地,許多事情也不能不從權,倒難為你們費心維持一方治安了。”
他示意陳義順起來,說道:“當然了,金雞嶺也不是化外蠻荒之地,不能全然不講法度。以後若有類似事件,最好還是報備地方,會同地方一起處置為好,以免貽人口實。”
陳義順三人互相看看,話全讓孟劍卿一人說了去,他們一時間都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孟劍卿欲笑不笑地看著他們,又道:“這名炭商,居心叵測,意圖炸燬神廟、同時加害朝廷官員,於公於私,都絕無可赦之理。既然金雞嶺有舊例處置這等人,我也就將人交給你們三個了。”
身後侍立的兩名衛士已轉身自屏風後拖出那名半死不活的炭商。方才的話,那炭商聽得一清二楚,此時臉色死灰,卻仍是一言不發。陳義順三人盯著他,臉上神情各不相同,孟劍卿注視著他們,忽而一笑:“不過,為了以儆效尤,三位最好這就回去通告各窯,選一個大家都能看得見的地方來處置這名賊徒。這樣吧,你們留一個人帶路,兩個人回去安排,如何?”
他方才還說要將人交出來,忽然又表示要帶著人一直跟到山上去,倒讓陳義順三人又是一愣,陳義順定定神,說道:“如此也好——我腿腳慢一些,不如我來帶路,程老弟和林老弟先回去安排吧。”
目送他們離開金雞堡,程四老爺腿一軟,幾乎不曾癱坐在地上。
總算是送走這群活閻王了,老天保佑可別再回來……只是這多半是奢望吧,看樣子這件事可不會這麼善了,還有得纏了……
【四、】
山路崎嶇,陳義順走得其實不算慢了。他有些驚異地不時回頭看看一直抬著那名炭商、沉默地跟著他身後的錦衣衛衛士。他原以為這些衛士只是些慣會裝腔作勢的花架子,平地上打架砍人還行,到了這莽莽叢林中,就只能纏手纏腳地疲於趕路了。
三名衛士與一名捕快輪流抬著那炭商,另有兩名衛士被派在兩翼警衛。天色漸黑,秋月漸升。孟劍卿望望山林中慢慢瀰漫出來的清冷的霧氣,很快這霧氣就會濃得不見月影了。
也許他應該明天再上山的。
這也正是對方所希望的吧?
前方山谷中終於現出一片火光。
山谷中央一片平地上,圍著火堆,已聚集了一二百人,程五更和林重九陪著三名窯主站在最前面,沉默地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孟劍卿在他們對面站定,三名窯主趕緊帶著家僕過來招呼茶水,但是沒人理會他們。
那名炭商被扔在地上,孟劍卿掃視著那群沉默的燒炭佬。霜一般冷的月色中,他可以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對面那潛藏在人群中的霜一般冷的敵意。
被錦衣衛逼得無路可走、只好藏身於這深山草莽之中的各色亡命之徒,只怕不在少數吧?
他示意身旁一名衛士站出來,高聲將那名炭商的罪行一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