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再到這屋外走走吧。這幾日,加州天光氣候正好,雖為深秋,於你這咳嗽之症卻是大有好處。”
“多謝公子,我自當銘記。”她大聲說,卻又是一陣咳嗽。那浮光公子卻已關了門出去。
陳秋娘這會兒靜下來。瞧著視窗那一盆開得恣肆燦爛的菊花,想到自己居然還活著。頓時有一種劫後重生的喜悅。那喜悅卻又不單單是喜悅,她便只覺得鼻子裡一股酸澀直直衝上來,眼裡就是淚水滾落。
“呀,姑娘,可不得這般哭泣了。你落了水,受了涼。肺裡邊是帶了咳嗽的,你這初初醒來,便是大起大落,以後落了病根兒可是不得了的。”視窗有個瘦高的少年探頭進來。
那少年生了一張極其平凡的臉,但那一雙眼卻是靈動得讓人記憶深刻。
“多謝小哥提醒。”陳秋娘吸吸鼻子。
那少年連忙將頭搖得像是撥浪鼓似的,說:“莫要胡喊了。我不是什麼小哥,我只是公子的書童,你叫我雲心即可,你略略平復平復,我去催催小環,讓她快些與你做吃食來。”
少年一說完,一溜煙就不見了。那腳步極其輕巧,輕巧得讓陳秋娘覺得方才的一切都有點像是夢境。她呆呆地坐了一會兒,整個人算是平復下來。她才想:到底是誰這麼大的面子能讓這浮光公子去救她呢?會不會是他?
映入腦海的那個人是英俊不凡的少年,常年冷著一張臉,但在她面前卻像是個耍賴的孩童。他從小到大都習慣了事事陰謀陽謀,習慣了走一步,卻要盤算一百步怎麼走,以及一百步之後的事了。
那麼,憑他的才能與謀略,或者也想到了當日那索橋之上的驚天險情了吧?他那神箭手不是水性極其好的麼?救她一救也是可以的。
她思來想去卻覺得便是張賜了。爾後,她又想到了他照顧了她兩月之久,今日又要來瞧她了,心裡便生出了急迫的期待來。
之後,小環做了清粥與她喝了,又拿了斗篷與她穿上方扶了她去院落裡曬太陽。
加州便是她那個時空的樂山,與那眉州接壤。既同在蜀中,峨眉山體系,那深秋的日光便越發彌足珍貴了。
雲心早在院落裡置了竹榻,還備了些許的糕點與吃食。小環扶了陳秋娘過去,笑嘻嘻地說:“這多日都不見了日頭,卻不計姑娘一醒來,這便是雲破日出。瞧這日光暖得都不像是深秋了。”
陳秋娘點了點頭,迎著那和暖的秋陽微微眯眼,不由得想起了那一句“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她便隨口吟誦了。
雲心在擺弄茶具,便也是說:“姑娘也覺得劉禹錫這一句甚妙麼?”
陳秋娘點點頭,卻也無心與他們閒聊,只是瞧著周遭發呆。這日光甚好,視野極其廣闊。她看周圍是極綿延起伏的山,高高入了雲端一般。料想這裡該是深山之中了,而這浮光公子的住所卻也不是簡陋之所,單看著院落,竹林、花圃、泉水淙淙,亭臺樓閣的,必定是個山中山莊了。
“姑娘,這是加州山中呢。我家公子會奇門遁甲之術,若不是有緣之人,必是尋不到的。”小環冰雪聰明,笑嘻嘻地無端回答了她的疑問。
“哦,從前就聽聞過這加州奇人,卜算甚準,能讓河水倒流,不曾想今日卻是能得見的。”陳秋娘平靜地說。
小環嘿嘿笑,說:“外面傳得神了些罷了,你要與公子相處久了。便知道了。”
陳秋娘也沒去追問。一心想著那張賜怎的還沒來。那日。她落入水中,他定然是嚇壞了吧。不過,也不一定,他那樣算無遺策的,定然早就想到這種可能了,而且還拜託了這樣的高人相救,他當然不擔心了。
她兀自想著,便聽到耳畔吃吃的笑聲。她轉頭一看。便見小環捂了嘴,打趣地說:“姑娘是心心念念地盼著那人來呢,瞧這魂不守舍的模樣。”
“讓你亂說?姑娘這才醒來,你卻這般詛咒,公子聽了,你又得要關到山洞裡去了。”雲心撇撇嘴,做了個鬼臉。
陳秋娘被他們一說,臉居然就燙了。她慌忙收回看這那門口的視線,低聲說:“你們多慮了。”
“是是是,我們多慮了。”小環嘿嘿笑。那語氣卻是一點都不相信她的話。
陳秋娘也不計較,只坐在一旁。偶爾喝點水潤嗓子,安靜等待著張賜前來。不一會兒,果真聽得屋外響起了不大不小的喧鬧聲,她不由得就從竹榻上站了起來。一下子沒站穩,一個趔趄,差點栽倒。幸虧小環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姑娘,小心些,你這身子還很虛。”小環叮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