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瑗笑吟吟地站起身來,毫不介意自己被金兵們包圍著,朝他深深一福,“還真是好久不見。瞧眼下的情勢,金帝已經確認了您的身份麼?那可真要好生恭喜一番。”
她口中說著恭喜,眼神中卻帶著淡淡的譏誚之意。
宗弼最恨的便是她這種眼神。就是這種眼神,就是她柔福帝姬,硬毀了自己一生英名、斷了金國南下要道、一舉逆轉了大宋頹勢,還拿下了整整十六個州!
至於那些宋將?
嘿嘿別傻了,他與那些宋將打了十多年交道,早將宋將們的脾性都給摸得透透的。厲害是厲害,可是絕沒有柔福帝姬這般狡、詐、如、狐!
天降神雨、地生毒草、上京爆炸、宋帝消失……她用她那雙天神之手,一點一點地撥開了宋國天空的陰霾,又將整個金國,打入了萬劫不復的境地。
“看樣子,四大王對我頗為不滿?”趙瑗笑著說道。
宗弼咬牙說道:“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喔——”她笑得極為放肆,“能讓敵國大將恨不得將我除之而後快,生啖我肉生飲我血,真真是極高的讚譽了。”
她真心誠意地對那句“恨不得除之而後快”表示榮耀且欣喜。
對方可是金兀朮啊,跟岳飛韓世忠死掐了十多年,又親手滅了整個北宋的金國四王子!
真真是……與有榮焉,與有榮焉得很。
她笑得愈放肆,宗弼的怒火便愈旺盛。
被強。行拖走的趙桓和趙楷齊齊朝這邊望了一眼,目光中飽含著擔憂。她又衝著趙桓趙楷淺淺笑開,遞了個“毋須擔憂”的眼神,緊接著走到宗弼身前,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你覺得,就憑這幾個蠢貨,能攔得住我麼?我可是能夠……突然消失的。”
最後一句“突然消失”,她說得極輕極真摯極誠懇,一副“我這是在為你打算”的表情。
宗弼臉色忽的變了。
他想起在宗望營寨中的那一日,柔福帝姬獨自走進來與他對峙。但在他抽刀欲砍的那一刻,她卻突然消失了。就在他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後來他花了很長時間來思考,結論是當時自己眼花了。
畢竟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當著他的面,消失得乾乾淨淨,半點痕跡不留?
但現如今,這位帝姬居然直截了當地告訴他,無論他動用多少人手,也完全抓不住她,因為她隨時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
神女?妖魔?
宗弼臉色忽紅忽白的變幻不定,周圍的金國貴族們已經噓。噓地吹起了口哨,有些甚至直接叫嚷著“你不行就換老子上”。趙瑗後退一步,歪著頭噙著笑,眉眼盈盈地看著宗弼,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樣。
周圍的口哨聲和噓聲更大了。
宗弼狠狠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來:“帶走!”
——哎呀又是這句話。
——這位四王子和他的叔父一樣,半點新意也沒有呢。
趙瑗無趣地揮一揮衣袖,向趙桓趙楷比了個“臣妹無礙”的口型,被宗弼親手拿了一根鐵索捆好,又親手拖著走了。一路上趙瑗都表現得極為柔順乖巧,沒有半點身為俘虜的自覺。可她越是這樣,宗弼就越不敢掉以輕心,眼睛瞪得老大,片刻也沒有離開過這位帝姬。
當然,在外人眼裡看來,那就是柔福帝姬傾國絕色,金國四王子被迷得魂不守舍了。
金國制度與大宋不同,皇子們大多被稱為“大王”,而宋俘們也大多是“入某大王寨”。趙瑗眼瞅著身後的書記官端端正正地寫下了“入兀朮大王寨”幾個字,禁不住輕輕“唔”了一聲。
原來剛才經過的那扇奇形怪狀的大門,就是所謂的“兀朮大王寨”啊。
宗弼捆著趙瑗走進寨中,確認周圍守衛森嚴,才冷笑著說道:“我聽說,你有個未婚夫?”
趙瑗淺笑一聲:“四大王的訊息,可真真是靈通得緊。”
宗弼又冷笑:“你說,若是我讓手下兵士們把你弄成殘花敗柳,再送回去給你的未婚夫,他會如何做想?”
趙瑗微微一怔,忽然笑了:“不會有這麼一天的。”
宗弼嗤笑:“那可未必。”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她輕輕搖頭,“早在我向你們皇帝自薦枕蓆的那一刻起,便已經考慮到了最壞的結果。你和你的手下,還沾不了我的身子。而我——”
她停頓片刻,才說道:“我會將整個金國,從地圖上徹底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