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七天的故事,就此湮滅在人世間,了無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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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宮。
入宮已經快一年了,明珠已經很能適應這裡的生活。
吳王對她寵愛依舊,但那也僅僅只是寵愛而已。就好象他愛財寶,愛權勢,愛一匹馬,愛一顆珠寶一般。
若是甫入宮時。明珠還有些懵懂,但在著實見識過吳王的善變與狠辣之後,她已經很懂得把握分寸。絕對不去觸怒這個年過半百,城府極深的老頭子。
想到他,明珠就有說不出的厭惡,分明是又老又醜,縱情聲色,又貪生怕死的一個人,卻成日裡聽人奉承他如何英明神武,英俊不凡。這樣違心的話,打死明珠也說不出口。她很恭順,但她除了恭順也唯有恭順。反正吳王要的只是這副美麗的軀殼,任何一絲真心實意倒顯得多餘。
專寵了一段時日後,在磕磕絆絆的明爭暗鬥之下,明珠學會了生病,不時鬧些頭疼腦熱,反正太醫院那些個大夫都是極懂得後宮平衡及明哲保身之道的。只要貴人說句不舒服,他們總能對症下藥,至於能不能藥到病除,那就見仁見智了。
就象這回,一場小小的傷風。就讓那個年輕的孫太醫足足調養了麗妃娘娘小半個月。反正吳王身邊從不缺爭寵獻媚的美人,明珠巴不得他喜新厭舊。
獨自倚在湖邊的小舟上,一盞燈都不點,在漫天星光下,任幾支荷花靜靜的圍繞在身旁,吐露著清甜的芬芳,卸下所有防備,給自己一點安寧。
誰?
驀地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明珠立即警覺的發現了。這是冷宮外的一角湖塘,平素極少有人經過,無人照管,花開得並不好,賞花的都不來這裡。她獨自來了許多次,這還是頭一遭遇見人。
藉著荷花的掩護,悄悄的回頭張望,朦朧的星光下,只知是個年輕的男子,卻看不清面容。他並沒有發覺明珠的存在,信步走到湖中的小亭子裡,慵懶的坐在長凳上,掏出一支長簫,低低的吹奏。
原來也是個寂寞的人。
淡淡的簫聲,渺若清風,不希望惹人注目,卻又能感覺到內斂的才華。高山流水,沒有知音,縱是天籟絕響,也無異於錦衣夜行。
是瑜王吧,吳王諸子之中。他的簫聲最好,書畫亦是一絕。不過母氏卑微,在宮中根本沒什麼地位,儼然清客一般,時常淪落得為各位得勢的美人,當權的皇子作畫消遣。
輕輕嘆息了一聲,卻立即被同樣小心翼翼慣了的人發現。
“誰?”瑜緊張地注視著,雖然自己的行為並不能稱之為大罪,但若是有心人挑唆,總會給他找些不痛快,能省一事就省一事吧。
“是我。”從船上起身,淡然一笑。
星光下,女子一身素衫,未施任何脂粉釵環,如同荷花裡的仙子一般。這樣的女子,宮中只有一位,急急躬身施禮,“不知麗妃娘娘夤夜至此,瑜多有冒犯,萬勿見怪,兒臣這就告退!”
見他驚惶失措的焦灼模樣,明珠也不知為何,突然想留住他。“我這兒剛好還有壺酒,願意共酌一杯麼?”
“這……”瑜明顯的畏縮了,麗妃在宮中炙手可熱,哪裡是他這樣的人可以接近的,只得硬著頭皮低聲道,“恐怕於禮不合。”
“哦?”明珠微微一笑,能在宮裡出入的男人只要有機會,沒有人會錯過任何一個能與她接觸的機會,就連侍衛都願意靠近她的身邊多停留一會兒。那些目光她太明白了,當然,也有象這樣。膽小如鼠,避之如蛇蠍的。
也許是多喝了三兩杯,也許是他方才的簫聲讓她沉醉,也許是宮中沉悶的生活讓她窒息,也許是……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讓今晚的明珠有些失態了,故意微撅了嘴嬌嗔道,“你若是不過來,我就要叫人了!”
“你——”瑜的臉紅了,背上連汗都冒出來了。
真有意思,這人面皮這麼薄,一點都不經逗的。明珠忍著笑,刻意換了副柔媚的腔調,“快過來呀!”她覺得自己此刻就象搗鳥窩的小孩般惡劣。
這女人八成是醉了吧?瑜又羞又窘,卻又不敢真的離開,若是她借酒裝瘋,把人鬧過來,那可不是玩的!早知道今日說什麼也不會到這裡來了,本想求個清靜散散心,結果卻招惹到這麼一個天大的麻煩。
“快點嘛!”明珠有些生氣地在小舟上輕輕跺著足催促著。
那可愛的小模樣說不出的誘人,可瑜只覺得頭皮發麻,全身的毛孔都豎起來了。明明那麼美麗的女子,怎麼這麼邪惡?平素她在宮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