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香樓裡,吳仁義首先點名要召的人自然是煙波玉。聽到老鴇說煙波玉決定不做了,打算近日前往上海“白相”時,他有些奇怪地一怔。
“什麼?小玉兒要去逛上海灘?以前我帶她去過兩次上海,她都表示不太喜歡,又嫌人多又嫌車多,說是太過熱鬧吵得慌。現在怎麼又想要去‘白相’了?”
“就是嘛,我也說上海灘就只是名氣大,其實沒什麼意思了。哪有咱們六朝金粉的金陵古都有味道呀!可是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間心血來潮地說走就要走,留都留不住。”
吳仁義忽然心裡一動:“她是忽然提出要去上海的嗎?”
“是啊,昨兒還好好的啥事都沒有,今天一照面就無端端地跟我說她不做了,準備去上海。天知道她這是玩的哪一齣。”
若有所思地捏緊了手中的銀盃,吳仁義暗中尋思:煙霞和煙波玉曾經是交好的姐妹,彼此自然是無話不說。那晚煙霞來天香樓時,重張豔幟的煙波玉肯定也在樓裡。如果她倆見了面,想來應該是談了不少話吧?煙霞肯定會問她為什麼明明已經嫁作吳家妾卻又重回天香樓,而煙波玉也肯定會告訴她真相。兩個女人在一起談我這個壞男人,自然是什麼都像竹筒倒豆子一樣地全倒出來……
一念至此,吳仁義自然不難猜出,煙波玉是那個間接的知情人。就是她從煙霞嘴裡聽到了一切,再轉而告知俞氏兄弟,才會給他惹來這麼多的麻煩。
怒氣衝衝地用力砸出手裡的銀盃後,吳仁義霍然起身往外走。他打算去公寓堵住煙波玉,絕不能讓這個“出賣”他的女人逃出南京城,逃離他的手心。
吳仁義來到煙波玉的公寓時,她剛剛收拾好了一箱行李準備帶去上海。吳才已經為她買到了明天的火車票,親自送上門來,站在客廳裡面對面地向她交代。
“明天上午的火車,我會租輛車來接你。把需要的東西都帶上,不要嫌多嫌重,我會幫你拎。到了上海後,江澈也會安排人接站對吧?”
“對。他今天就會拍電報,請新安幫的堂口幫忙照應我。讓他們先幫我找一家合適的飯店住下,再幫我物色一套合適的公寓租住下來。”
“很好,他辦事很細緻,是個可靠的人。”
兩個人正絮絮叨叨地說著話,沒有上鎖的公寓大門突然被人一把用力推了開來。煙波玉與吳才雙雙一驚地回頭望去,當發現是吳仁義在一群保鏢的簇擁下進了屋時,他們倆都驚駭得面無人色。
一瞬不瞬地盯著屋裡的兩個人,吳仁義的表情陰騖之極,眼中閃耀著兩點森然的兇光,聲音也森寒無比:“好啊,吳才,你可是我堂弟,虧我那麼信任你,你居然為了這麼一個賤貨而背叛我。”
來時的路上,已經猜出煙波玉就是煙霞當晚與之談過話的人後,吳仁義又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一件事——為什麼在最初他派出吳才殺人滅口時,她可以僥倖地躲過?
他記得,自己當時還特別囑咐過吳才,查清楚煙霞有沒有已經對人洩露了當晚發生的事,如果有就一起滅了。而以吳才辦事的細緻周全,他不應該會錯過煙波玉這個間接的知情人才對。除非,是他有意對她網開一面。
想到了這一點,吳仁義頓時就全部想明白了。吳才當時沒有殺煙波玉,並對他隱瞞了她是知情人。現在他交代他繼續追查時,他也還是不想殺她,相反還暗中通知她儘快離開南京。這就是為什麼煙波玉突然要去上海的原因。
對於煙波玉的“出賣”與吳才的“背叛”,吳仁義氣急敗壞不已。在他看來,這個女人曾經是他的愛妾,在他有難時不幫忙也就罷了,居然還胳膊肘往外拐地把他“出賣”給了俞氏兄弟。而吳才作為他的堂弟與心腹,在本該殺人滅口護主的時候,卻為一個女人的美色所迷惑,陰奉陽違地置他的命令於不顧,一心只想保住煙波玉的性命。種種這般,都讓他覺得可惡可恨到了極點。
又氣又恨的吳仁義,不假思索地從腰間掏出□□,朝著煙波玉就是一槍。吳才畢竟是他堂弟,煙波玉則是外人,又是一個人儘可夫的妓…女。所以他首先要清算的目標是煙波玉。他覺得都是這個□□乾的好事,一定是她故意引誘吳才跟他作對,不殺不足以洩心頭之恨。
煙波玉頭晚來家裡討論過為避災禍躲去上海的事後,江澈次日很上心地就為她做了兩件事。
一件是拍電報去上海,請那邊的新安幫堂口兄弟幫忙照顧煙波玉到了上海後的一切事宜。另一件是交代九信帶上四個精銳刀手,秘密保護她的人身安全。
雖然江澈知道,吳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