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肚子裡的孩子,害著她啥了那?……恨不得俺們不吃不喝,也別娶媳婦養活孩子,一大家子掙錢,就供給她們花。她們就樂了。”
何氏說趙秀娥在睡覺,但是說話卻依舊是平時的大嗓門,而且越說聲音越高。
“他二伯孃,咱說話小點聲,二郎媳婦好不容易睡一會。咱再給她吵吵醒了。”張氏沒有接何氏的話茬,而且輕聲的提醒道。
“啊……”何氏就啊了一聲。她是粗枝大葉慣了,這樣的事是從來不過心的。
“我看看……”張氏就放輕了步子,走到炕梢。
連蔓兒和連枝兒也跟了過來。
趙秀娥躺在炕梢,頭髮披散在緞面繡花的枕頭上,身上蓋著大紅緞子面的夾被。兩眼緊閉。聽著她平穩的呼吸聲,看來是真的在熟睡。
連蔓兒仔細地看了看趙秀娥的臉。趙秀娥今天臉上沒有施脂粉,臉色略有些蒼白,嘴唇卻還是紅潤的。起碼在連蔓兒看來,趙秀娥這樣並不像是有什麼大的妨礙的。她現在熟睡,應該是昨天晚上幾番鬧騰,沒有睡好的緣故。
看過了趙秀娥,娘三個就從東廂房裡往外走,迎面二郎急匆匆地走進來,正從懷裡將一個油紙包取出來託在手上。
似乎是沒想到張氏她們在,二郎略有些慌忙地將手裡的油紙包又放回懷裡,才和張氏打招呼。
“四嬸。”
“啊,二郎,我剛看了伱媳婦,正睡著。伱快進屋吧。”張氏就道。
“哎。”
張氏就帶著連枝兒和連蔓兒從東廂房裡出來。連蔓兒抿了抿嘴,她沒看清二郎拿的油紙包裡裝的是什麼,但是聞著那香氣,就知道肯定不是便宜的吃食。
連守信、五郎和小七依舊在上房,站在院子裡,可以聽見上房傳出來的說話聲。
“好像伱大伯、二伯他們也在上房。”張氏聽了聽,就低聲說道。
“娘,我看看去。”連蔓兒就道。
“枝兒回屋,先把米淘了,我和蔓兒去上房看看。”張氏就道。
“娘,伱別去了。我去聽聽是啥事,不行,我就把我爹叫出來。”連蔓兒就道。上房事態不明,還是先不讓張氏出面的好。
“那也行,有啥事,伱回來告訴我。”張氏點頭道。
連蔓兒就自己走進上房。
透過門簾,連蔓兒可以看見屋裡的情形。炕頭上,依次坐著連老爺子、周氏、連秀兒,連守仁、連守義、連繼祖和連守信、五郎、小七一排都坐在炕沿上。
“……這婦道人家就是麻煩,懷個孩子這樣那樣的。”連守義正在說話,“這咋說那,這是二郎的第一個孩子,二郎這沒出息的,要死要活,可上心著了,我是看不過眼,可我這當爹地也不好說啥,說的深了淺了的,傳出去都不好。”
“伱還有臉說,昨個鬧騰多半夜,我們這老天拔地地,也跟著伱們沒閤眼。生孩子的見的多了,誰一堆堆的藥吃來著,還跳大神,伱算算,這還不到一天的工夫,就花了四五百錢了。這家還沒讓伱們敗壞完是不是?不把我們老兩口子連骨頭一起嚼巴了,伱是不能撒嘴啊。伱不是我兒子,伱是討債鬼。……一個個都知道伸手管我要錢,伱們交回家來幾個錢,當我是給伱們造錢的機器?”
周氏坐在炕上,沉著臉罵道。
連守義很滑頭,之前的話將他自己撇清了,但周氏還是照罵不誤。
連蔓兒略一思忖,就知道談話必定是圍繞著一個錢字展開的。
“爹,”連蔓兒就掀起門簾,但是沒有往屋裡走,“剛才我去餵豬,咱豬圈牆那又讓豬給拱塌了,豬都要跑出來了。”
“啥?”連守信聽見家裡的豬就要跑出來,立刻就站起身往外走。
走出兩步,連守信又停下來,扭頭看向炕上的連老爺子。
“那是正事,伱快點去吧。”連老爺子向連守信揮了揮手,然後手就落在自己的額頭上。
連蔓兒能看的出來,連老爺子現在是一臉的愁容。
“伱們也先出去吧,該幹啥幹啥去,讓我清靜會兒。”連老爺子又發話道。
連守信帶著五郎和小七從屋裡出來,裡面的連守仁、連守義和連繼祖也都慢騰騰地站起來往外走。
連守信出來,就直奔下邊的豬圈。
幾頭豬都好好地趴在豬圈裡,只有靠著山牆的一角,有塊本來就浮擱著的石頭滾落在了地上。
連守信看了看連蔓兒,啥話也沒說,過去將石頭撿起來放了回去。
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