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無存——房間的地板是木質的,很好清理。不過如果你仔細搜尋的話,還能在牆上看到幾個血點。
我確信我所站的位置就是照片上她躺著的位置——參照物是那臺飲水機。她的頭部離照片一角的飲水機很近。有了這個參照物,此刻我的頭腦中能鮮活地再現她當時躺在這兒的情景。是的,她躺在這兒,鮮血噴湧,扭曲的面孔,抽搐的肢體,發自靈魂深處的哀嚎……我低著頭,看著這個曾與我有過一面之緣的美麗女孩在這個世界最後一刻所呆的位置,喉嚨湧上一陣痠痛。
我知道這是要掉眼淚的徵兆。
牆上貼了很多東西,一張周星弛的巨幅海報,一張從時尚雜誌剪下來的美女彩頁,還掛著兩幅油畫。梳妝檯上放著一把梳子,梳子裡纏繞著兩根長長的頭髮——這應該就是周湘的頭髮,只是我面前的鏡子裡再也不會出現她的樣子了。據說,人死了以後,頭髮還能存活好幾百年。不過,鏡子裡將再也不可能出現她的影像。
插著富貴竹的玻璃瓶快要乾了,我為它加滿了水。
第四章 死亡之屋(3)
我走進柳小云的屋子,看著她將第二個皮箱拉上拉鍊。我們肯定不會再來這所房子,毫無疑問這是我的第一次,也是我們共同的最後一次,因此一些帶不走的東西她都不得不扔掉——床上用品和桌椅就不用說了,一些看起來很不錯的小物件她也不準備帶走,比如一個非常漂亮的花瓶,一個看起來很精美的玻璃鎮紙,還有幾個油畫框。
儘管我沒有問她,但這些小物件應該與死去的周湘有關——它們見證了一個人的存在,或者一個人的一小段生活。丟掉它們,對柳小云的作用就等同於撕掉日曆。
我只是看著她收拾東西,一言不發地抽著煙。她把所有的衣服都帶著了,還有一把畫筆。她試著將那些罐顏料裝進皮箱裡,最後放棄了。
我拖著那個大皮箱,她拉著那個小的。關上房門的一刻,我們都如釋重負,有脫身地獄的感覺。一個寧靜的地獄。
站在路邊等計程車的時候,我發現她的臉色不太好看。
“哪兒不舒服了?”
“沒什麼,”她看了我一眼,又低下頭。“只是有點難過。”
“沒事的,沒有過不去的坎兒。你已經跨越了重要的一步了,對嗎?你把那頁給撕掉了。”
“嗯,謝謝,楊戈。”
我不知道她指的是“楊戈”還是“楊哥”,應該是“楊哥”吧,因為她在“ge”上的發音有很重的兒化音。
終於等到了一輛計程車。我們回家。
多麼溫暖的字眼啊——我們,回家。
她去沖澡。我開啟一瓶冰啤酒,咕咚咕咚猛灌了幾口,激爽的感覺從腹中深處迅速傳遞到大腦。這一下舒服多了。啤酒把很多東西都沖走了。
裹著浴巾的柳小云首次躍入我的眼簾。這又是一個我從未見過的柳小云:雪白、近乎透明的肌膚,溼漉漉的頭髮,細直的腿。尤其她那略顯疲憊的面容,讓人倍增憐愛之意。
她從我手裡奪過啤酒瓶,一口氣喝掉了剩下的三分之一,用手背抹了一下嘴,然後展開雙臂,在我坐著的沙發前挺直了身體。此刻的她,與我迄今所認識的那個羞澀而弱不禁風的柳小云完全不同——她熱辣,大膽,兩眼放射著一種難以名狀的光芒。
她的腰部恰好與我的額頭齊平。我輕輕地挑了挑浴巾的結,使之滑落下來,她的身體就像一瓣剝了皮的柚子鮮潤動人了。我輕輕地站起身,抱起她,將她輕輕地放在床上。
真是變化多端的柳小云——此刻的她,又與剛剛在“死亡之屋”裡瘋狂淫叫的那個女孩完全不同。她輕聲地哼著,目光迷離,沉醉於我的溫柔中。我的眼前浮現著若隱若現的大海和一片朦朧的月色。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第五章 誰也無法拿到鑰匙(1)
事後我點著一支菸,她也要湊熱鬧來上一支。還不到凌晨零點,這個時間我本來就毫無睡意,何況屋子裡又多了一隻夜貓子。
抽完煙她去沖澡,我從冰箱裡拿出兩瓶冰啤酒。柳小云回來的時候,我已經將其中的一瓶喝了大半。她瞪了一眼那瓶啤酒。
“你想找死嗎?你不知道男人幹完那事不能喝涼的?”
“聽說說過。”我說。“不過這是偽科學吧?反正我沒從義務教育課本里讀到過。”
“會對身體很不好的,這是祖宗留下的經驗,你別喝了。”
“我的零件好,發熱了淬淬火它會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