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參將告訴賀六,趙簡之的侄子趙奎為韃靼人開啟了北偏門。
賀六命手下力士打探趙奎的下落——此人竟然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這位北偏門旗牌官在大同兵敗後,竟然跑到了宣府——投到了時任宣府知府王庭書麾下。王庭書調任大同巡撫,趙奎竟跟著回了大同。
如今,趙奎已從當初的北偏門旗牌官,高升大同參將,總領東正門、南偏門、南正門三門防務!
賀六得知這一訊息後陷入沉思:前任巡撫——那位“殉國”的趙簡之大人是裕王爺的人。
現任巡撫——王庭書,亦是裕王爺的人。
前任總兵——李虎,是嚴閣老的人。
自他賀六來了大同,王庭書便一直有意無意的暗示他,李虎通敵。
難道說,是西北邊鎮的裕王黨人,聯合起來栽贓陷害嚴黨的李虎?
九邊的帶兵將領,大部分都是嚴黨中人。自大同之敗後,皇上似乎有些信不過這些嚴黨的邊鎮將領。這些時日,朝廷頻頻發出調令,九邊總兵,竟有一半兒換了人。自然,新到任的將領們都是裕王一黨。
難道說,裕王為了讓嚴黨失去皇上的信任,不惜讓大同衛數萬將士殞命沙場?
賀六已經不敢再想下去了。
身旁的老胡似乎看透了賀六的心思。他嘆了一聲:“裕王也太心急了些吧?皇上生有八個皇子,如今皇子們早夭的早夭,病故的病故。皇上現在就裕王這一根獨苗。皇位遲早是他的。大同之敗最大的幕後黑手要真是他,那他也太不拿大明的江山社稷當回事了!”
賀六笑了笑:“老胡,你說這案子咱們還查下去麼?若是查下去,咱們會得罪儲君——得罪未來的皇上!到時候他登了基,還有咱們的好果子吃?”
老胡道:“不查下去,皇上、陸指揮使那邊你怎麼交代?”
賀六道:“說句大不敬的話。如果堂堂的一國儲君,視邊鎮將士、百姓的性命如草芥。那他根本不配做儲君!這案子,我還是追查下去吧。不過追到‘死遁’的趙簡之那一層就得罷手。我老覺得,數萬邊鎮將士的英靈在看著咱們!”
老胡嘆了口氣:“老六啊,你這人就愛刨根問底。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刨根問底有時候是會害死人的。”
京城,裕王府。
裕王爺穿著一身赭袍,端坐在太師椅上。
他的下首坐著幾個人:內閣次輔徐階、兵部尚書張居正、戶部尚書高拱、尚未赴任的新任大同總兵陳道南、來京述職的南直隸巡撫趙貞吉。
張居正開口道:“王爺,諸位大人。嚴黨誤國!嚴嵩的乾兒子李虎,一天之內丟了大同衛。據我所知,這李虎這幾年一直在跟韃靼人暗通款曲。去年趙簡之大人就三次上摺子參他通敵!大同衛之敗,對朝廷來說,是好事,也是壞事。至少讓皇上看清了嚴黨的那些邊鎮將領靠不住!”
高拱亦道:“沒錯!這一陣,皇上連撤了嚴黨幾名封疆大吏、邊鎮將領。都換上了咱們的人。皇上他老人家,終於看清了嚴嵩的嘴臉!”
裕王開口:“陳道南。此去大同,你要整軍經武,為朝廷,為皇上,為本王守好大明的西北門戶!”
陳道南拱手道:“是,王爺!不過臣有一事要稟奏。”
裕王是儲君,所以陳道南在他面前自稱為“臣”。
裕王道:“但講無妨!”
陳道南侃侃而談:“臣此去大同,要重整大同防務,需要大筆的軍餉。高拱大人管著戶部,到時候軍餉的事情,還要請他幫忙!”
裕王看了看戶部尚書高拱。高拱趕緊言道:“放心。咱是自家人!軍餉方面,我肯定優先供給大同衛!”
裕王又問來京述職的趙貞吉:“皇上最近把兩淮鹽務從嚴黨手裡拿走,交給了你。兩淮的鹽務,你辦的怎麼樣了?”
趙貞吉道:“自錦衣衛的賀六在江南狠狠懲治了那些販賣私鹽的官員,鹽務上的事好辦多了!”
高拱不屑的說:“錦衣衛的賀六?那是個滑頭!總是誰也不得罪!做老好人!本來我還指望從兩淮鹽務上燒一把火,燒向嚴黨呢!誰曾想賀六沒幫著咱們點火,反而往上潑了一盆冷水!雖說他讓那五個人吐出了一千萬兩銀子,可罪魁禍首一個都沒懲辦!”
張居正搖頭道:“皇上雖然明裡沒懲治他們,卻對他們明升暗降!賀六這人,辦事還是穩重老練的。”
“我看賀六在江南的事辦的很好!他算個有遠見的人!”一個女人的聲音傳入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