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六吃飯的傢伙是裝著各種抄家工具的“清白箱”。
趙十二吃飯的傢伙,則是一個一尺見方,裝著十幾種施刑工具的“閻羅匣”。
趙十二進入真話房。
他對丁旺說:“案犯,我是錦衣衛的勘察副千戶趙慈。”
丁旺出人意料的開口道:“原來是趙大人。京城誰人不知錦衣衛屍痴的大名?久仰久仰。”
趙十二將“閻羅匣”放在桌上。“哦,想不到一個庫兵,竟然聽說過我屍痴。那你應該知道這東西叫什麼吧?”
丁旺面無懼色的說道:“如果沒猜錯,這應該就是閻羅匣了。據說匣裡的刑具,用在犯人身上即便受審的是閻羅王也會忙不迭招供。”
趙十二微笑著說道:“你倒是見識廣博。”
他抬手指了指清白房兩側架子上那些刑具:“這些刑具,我向來不屑用。那只是讓人皮肉受苦的三流刑具。”
丁旺道:“敢問趙大人,刑具還分三六九等?”
趙十二坐到丁旺對面,像一個文人談古爍今那樣,講述著關於刑具的種種:“三流的刑具,讓人皮肉受苦。二流的刑具,讓人疼痛難忍。一流的刑具,卻能讓人一心求死。”
趙十二把玩著手中的閻羅匣:“這匣中的東西,能讓你後悔投胎為人。”
趙十二又指了指“真話房”的門:“門外,站著我們錦衣衛的六爺。假如你現在就把他想知道的事情招出來,我就不動閻羅匣。”
丁旺抬起頭,看著趙十二,問了一個問題:“詔獄之中不見天日。敢問大人,此時是什麼時辰了?”
趙十二一愣,答道:“已時二刻。恕我直言,此刻你不應該關心時辰。你應該思考一下一會兒用什麼方法求死。是咬舌自盡,還是找機會頭撞南牆。”
丁旺朝著趙十二笑了笑:“大人,我們打個賭如何?”
趙十二來了興趣:“打賭?這偌大詔獄中,還從未有人敢和我屍痴打賭。六爺說的沒錯,你是一個有趣的人。說吧,打什麼賭?”
丁旺道:“現在是已時二刻。我打賭,已時三刻,會有一名錦衣衛力士或校尉到門口,給那位賀六爺傳一道令。而後,賀六爺會走進這真話房,告訴您停止用刑。並將我無罪開釋。”
“哦?丁旺,你不像是個庫兵,倒像是個算命先生。賭注呢?”趙十二問。
“賭注?我現在是個人犯。身無長物。這還真是個問題。”丁旺回答。
“我不喜歡沒有賭注的賭局。”趙十二說。
丁旺看了一眼趙十二桌上的“閻羅匣”:“這樣吧,如果我輸了,在你施刑時,我不會尋死。”
“這算什麼賭注?你現在說不會尋死,只不過是一時之言。閻羅匣一開啟,我把諸般手段用在你身上,你定會把不尋死這賭注拋在腦後。”趙十二攤著手說道。
丁旺道:“算了。我輕易是不願開啟閻羅匣的,用這匣裡的東西太傷陰德。無須打什麼賭,我就陪你等一刻的時辰吧。”
一刻之後。真話房外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須臾之後,賀六邁著大步走了進來。他對趙十二說:“還沒給這人上刑吧?”
趙十二點點頭:“閻羅箱還沒開。怎麼了六哥?”
賀六走到丁旺面前:“丁旺。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也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大神通。我只告訴你,做了虧心事,小心鬼叫門!”
丁旺笑著對賀六說:“賀大人,我做沒做虧心事,我心裡清楚你心裡也清楚。還是快些說正事吧。”
賀六怒視著丁旺:“指揮使有令,丁旺無罪開釋!”
丁旺轉頭對趙十二說:“我說什麼來著?趙大人,幸虧你沒拿什麼東西跟我做賭。”
賀六命力士卸去了丁旺的腳鐐。丁旺長長伸了個懶腰:“昨日那碗香肉還剩了幾塊。不知道回家之後,會不會變餿。沒變餿,熱一熱,又是一頓好飯。”
賀六心中怒不可遏,他想不通,指揮使為何會像三法司那些官員們一樣,庇護眼前的這個小小庫兵。
丁旺得意洋洋的出了錦衣衛詔獄。世人都說,進了錦衣衛詔獄,想要出來只有兩種可能要麼出來的是一具死屍,要麼出來的是個脫了一層皮的人。
丁旺卻全須全影的從詔獄走了出來。
丁旺走了,指揮使陸炳召見了賀六。
陸炳躺在一張躺椅上,眯著眼問賀六:“老六,你一定在疑惑,為何我要放了丁旺?”
賀六道:“屬下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