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賀府。
賀六一家人圍著桌子邊吃飯邊談事。
賀六將烏得勒支女勳爵緹娜的事兒講給了白笑嫣。
白笑嫣聽後思忖良久,道:“如今這個西夷女人的事兒,已經牽扯到了朝庭內的黨爭。”
白笑嫣這些年廣為結交京中的貴婦、誥命,編織了一張巨大的關係網。有時候她的訊息比賀六還要靈通。
賀六問:“怎麼講?”
白笑嫣侃侃而談:“如今朝中已形成了兩個對立的派系。一個是守舊派,以高拱為首。朱希孝如今已經倒向了高黨。另一個是革新派,以張居正為首,朝中官員,將你視作了張居正一黨。”
賀六驚訝道:“我?跟張居正一黨?我自己怎麼都不知道?朝中官員為何會這麼看?”
白笑嫣道:“誰讓你之前跟張居正走的那麼近?你且聽我說,這幾日,朝中守舊派、革新派爭論的焦點在於,是否廢除封關禁海的祖制。這個夷女緹娜如果無罪開釋,便是革新派勝了。若是被明正典刑,就是守舊派勝了。”
老胡在一旁道:“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爭鬥。何況朝堂上的那些人,都是兩榜進士,算得上是人精!人精扎堆的地方,斗的最厲害!老六,幫誰,不幫誰,你心裡有個準譜兒。”
賀六道:“這事兒說白了就是選哪一邊站,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誰能為大明的老百姓造福,我賀六的屁股就坐到哪一邊。”
白笑嫣道:“你不在這兩天,高拱手底下的幾個御史真是吃屎迷了心眼兒!竟然上摺子請求皇上,將戚繼光從薊州調往山東!沒辦法,誰讓戚繼光跟張居正過往甚密呢?戚大帥自然就成了高黨的敵人。”
賀六大駭:“皇上可千萬別準了這道奏摺!戚大帥好容易去了薊州掌軍,只要他這位名將一走,韃靼人指定又要南下入寇!”
白笑嫣道:“皇上又不傻!他痛罵那幾名御史亂言誤國。他還說了:戚繼光就算不衝鋒陷陣,光是往薊州城牆上一站,戚虎威名就頂的上二十萬大軍、千萬兩軍費。”
賀六鬆了口氣:“皇上還是聖明的。”
老胡喝了口酒,道:“皇上是聖明啊。譬如他崇尚節儉,勤政。。。這些優點都是先皇所不能比的。然而他的御人之術,還是沿用了先皇的那一套:對群臣分而治之,挑撥臣子相爭。他誰也不幫,又兩面兒都幫。坐收漁人之利。歷代的皇帝,其實用的都是這套手腕駕馭群臣。”
賀六道:“可憐那夷女緹娜。本來是抱著友好通商的心來的京城。結果反被朱希孝關進了詔獄。朱希孝支援高拱,自然要反對開關通商。緹娜說不定會被朱希孝處死。”
老胡笑了笑:“老六,聽你的口氣,在海禁之爭這件事兒上,你打算幫張居正?”
賀六道:“我是幫理不幫親。跟西夷通商,能讓咱國庫的收入增加,還能讓老百姓受益。為什麼一定要墨守什麼祖制?要說祖制,洪武爺對付貪官還有一套撥皮萱草法呢?為何不見高拱他們吆喝恢復撥皮萱草法?”
白笑嫣突然獻出了奇謀:“六哥,其實你真想救那個夷女,也不是沒有辦法。你可以找李貴妃求情啊!枕頭風不但在平民百姓家有用,在皇家,亦能奏效!”
白笑嫣一句話點醒了賀六,他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交待了白笑嫣一番。
第二天,坤寧宮。
白笑嫣穿著三品誥命的命服,領著香香、忠兒進了宮。
李貴妃向白笑嫣抱怨:“唉,都說是一入宮門深似海。皇上登基,本宮做了貴妃。以前那些麻將搭子再也不來找本宮了。也就是你這個丫頭還想著本宮。”
香香甜甜的說:“我娘想貴妃娘娘,香香和忠兒也想貴妃娘娘啊。”
李貴妃朝著香香和忠兒招招手:“你們兩個鬼精靈坐到本宮邊上來。”
白笑嫣笑道:“還說那些麻將搭子呢。娘娘現在是貴妃,誰敢贏貴妃的銀子?對了。妾這趟進宮,是給貴妃娘娘送禮的。”
李貴妃道:“哦?送的什麼禮?呈上來。”
幾名小太監拿上來幾個錦盒。
白笑嫣先開啟其中一個錦盒,取出一副西洋老花鏡:“聽聞武清伯上了年紀,這副西洋老花鏡給貴妃娘娘孝敬武清伯的。”
西洋老花鏡,自正統年間便從西洋經廣州傳到了大明。一副西洋老花鏡,在京城賣的上千兩白銀。
李貴妃滿意的說:“還是你用心,替本宮想著盡孝心。本宮替武清伯謝你了!對了,李高現在賀六手下當差,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