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六有些奇怪,張鯨如今是司禮監的秉筆。在宮中的地位僅次於馮保。他怎麼可能有閒工夫逛什麼花鳥魚蟲市?
賀六吩咐兵馬司的指揮:“你帶我去找張公公。”
轉頭,賀六又對呂敬、孫泰說道:“走,咱們一塊兒進去。看有沒有好蛐蛐兒。”
指揮領著賀六,進得花鳥魚蟲市。
南街的一家蛐蛐店中,張鯨正在拿著幾個蛐蛐罐兒賞玩。
見到賀六,張鯨連忙放下手中的蛐蛐罐兒,拱手道:“六爺,您老怎麼來了?”
賀六笑道:“我不是辭了北鎮撫使的職位了麼?現在是無官兒一身輕。想到這邊來弄幾隻蛐蛐、好鳥玩玩。趕巧就碰上張公公你了。”
張鯨道:“原來六爺也精通此道啊。快幫我看看,這隻青背虎牙蟲,值不值二百兩銀子。”
賀六看了看蟲子,問:“張公公你現在重任在肩,怎麼有功夫玩這東西?”
張鯨答道:“六爺,奴婢哪有這麼閒在?是皇上要這東西。”
賀六輕輕皺了皺眉。張居正跟李太后,一向不準萬曆帝玩物喪志的。他們絕對不會准許皇上在永壽宮裡養什麼蛐蛐。
賀六問道:“張先生跟李太后知道這事兒麼?”
張鯨陰陽怪氣的反問賀六:“呵,皇上如今已經是十六歲。難道養幾隻蛐蛐還先要去問張先生跟李太后同不同意?”
賀六猛然發現,張鯨跟自己說話,不似以前那般畢恭畢敬了。
要放在五六年前,張鯨還是個不成氣候的小太監的時候,見到賀六,倒頭就要三拜九扣,怎麼敢這麼陰陽怪氣的跟錦衣衛六爺說話?
轉頭,張鯨對蛐蛐店的掌櫃說道:“這隻青背虎牙蟲,二百兩銀子,我要了!”
賀六拱手道:“得了,張公公,我還要去鳥店那邊看看畫眉鳥。就不耗費你的功夫了。”
說完,賀六跟呂敬、孫泰轉身去了鳥店。
張鯨心中暗罵:老不死的玩意兒。都卸了職了,還跟我擺譜。也不想想,今後這天下是皇上的。不是張居正和你那幹兄弟馮保的。
張鯨回了宮,直奔永壽宮。他裝出一副如喪考妣的苦瓜臉,雙手將蛐蛐罐兒遞給了萬曆帝。
萬曆帝正是玩心極大的年紀。他接過蛐蛐罐兒如獲至寶。
張鯨愁眉不展的說道:“皇上,今兒我去買這隻青背虎牙蟲,遇上了賀六。”
萬曆帝抬起頭:“哦?他說什麼了?”
張鯨跪倒,帶著哭腔道:“他把奴婢教訓了一頓。說奴婢這是在攛掇皇上您玩物喪志。他還說了,說皇上要是醉心於這種玩物喪志的東西,會辜負張先生、馮公公的期望!會成為。。。”
張鯨說到這兒,話戛然而止。
萬曆帝龍目圓瞪:“他說朕會成為什麼?”
張鯨叩首:“皇上要先赦奴婢無罪,奴婢才敢說。”
萬曆帝道:“說吧,朕恕你無罪。”
張鯨吞吞吐吐的說:“賀六說,說,皇上會成為周幽王、商紂王那樣的昏君。”
萬曆帝凝視著張鯨,冷冷的問道:“他還說什麼了?”
張鯨道:“他還說,這事兒要讓李太后知道了,李太后定會狠狠的懲治皇上您!”
“啪嚓”!萬曆帝將手中的蛐蛐罐兒摔到了地上。
他勃然大怒:“賀六算個什麼東西?只不過是朕的家奴而已!竟敢對朕說三道四!”
張鯨道:“皇上,您千萬不要因為這件事懲治賀六。奴婢以為,還是大事化了,小事化無的好。不然,真要讓太后、張先生、馮公公知道了這件事。。。皇上您不好收場啊。”
萬曆帝怒道:“朝政他們不讓朕管。朕現在不過是養一隻蛐蛐,他們就忙不迭的要來管朕了?惹火了朕,朕要。。。”
張鯨連忙跪伏到萬曆帝腳下:“皇上您萬萬不可衝動!如今張先生跟馮公公總攬朝政。朝廷上下,淨是他們的人。賀六雖然已經辭掉了北鎮撫使的差事,可他在錦衣衛內的餘威尚在。再加上他們有李太后做靠山。奴婢說句掉腦袋的話,您現在跟他們鬥,也鬥不過他們啊!”
萬曆帝道:“那朕該如何辦?”
張鯨答道:“還是那句話。忍耐!等到皇上成了年,收回了朝廷大權。到那時,誰跟您作對,您便可以讓他好看。”
萬曆帝的臉色,由怒變憂。他癱坐在龍椅上:“忍!忍!忍!朕倒地要忍到什麼時候?”
張鯨勸慰萬曆帝:“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