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六聞言,低頭繼續收拾行李:“那個胥吏叫肖桂是吧?這事兒你不用擔心,我回京後自有主張。”
賀六一家三口,乘著馬車返回京城。東廠和錦衣衛的那兩夥人,騎著馬遠遠的跟著。
行了十幾裡,賀六轉頭,朝著兩夥人喊道:“都滾過來吧。路途寂寞,過來陪六爺我說說話!”
一名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副千戶,一名東廠掌班太監,打馬來到賀六的馬車跟前。其餘的人,依舊在後面跟著。
賀六看了看那錦衣衛副千戶:“我記得你是朱都督的貼身小旗?怎麼,這麼快就混上飛魚服了?”
副千戶答道:“屬下是這個月剛晉的副千戶職位。”
賀六皺起了眉頭。小旗和副千戶之間,隔著總旗、試百戶、百戶呢!錦衣衛以前何曾有過這種連升四級的特例?朱希孝大肆破格提拔自己人,已經到了聳人聽聞的地步了!
賀六冷笑一聲:“呵,還是跟著朱都督升的快啊!當初我做了二十年的查檢百戶,不知道辦了多少案子,才升上了千戶。這短短月餘的功夫,你就能連升四級,穿上飛魚服,從一個小旗晉身副千戶。厲害啊。你要是得空,回去看看自家的祖墳是不是冒青煙,不對,噴火了。”
東廠的掌班太監是賀六的熟人,馮保的乾兒子張鯨。
張鯨拱手道:“六爺,有禮了!我們督公說了,您告病的這一年內,由我領著五十名東廠番役貼身保護您的安全。要是您少了一根汗毛,我的腦袋就得搬家!”
賀六笑道:“難為張公公了。我知道,你們這些公公,都願意待在宮裡伺候皇上、娘娘們。在貴人跟前升的快嘛。沒幾個願意辦外差的。”
張鯨道:“六爺這是說的什麼話。能貼身保護您,是我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賀六邊趕馬車,邊跟張鯨聊著天。言談之中,他發覺張鯨這個人很會說話,總能在不顯山不漏水之中,拍上他的馬屁。
進了京城,在家歇息了一夜,賀六來到了東廠,找到了馮保。
賀六問:“你今天不在永壽宮當值?”
馮保點頭:“今天在永壽宮當值的是黃錦老公公。”
要說黃錦這尊彌勒佛,也算是好人有好報。十多年來,數次政潮。幾個權傾一時的大太監,陳宏被凌遲、呂芳服毒自盡、劉大被劫殺。。。唯獨黃錦這個太監堆兒裡的好人依舊好好的活著。
朝中之人,都知道黃公公是個慈悲之人,一生沒跟別人紅過臉、吵過架。無論是嘉靖帝在位,還是隆慶帝在位,朝中都沒人去為難黃錦。就連李貴妃都說,黃錦雖是權宦呂芳的乾兒子,卻是個心腸極好之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隆慶帝繼位,將他外派福建去做鎮守太監。去年隆慶帝念及黃錦體弱多病,將他調回京城調養,依舊讓他擔任司禮監秉筆。
賀六道:“我有好多年沒見過黃公公了。等他閒在了,我去拜會拜會他。”
馮保問:“六哥,你是無事不登我這三寶殿。說吧,什麼事?”
賀六坐到椅子上,毫不見外的拿起茶盅,喝了一大口:“有人為難我女婿。我這個做岳丈的,現在沒有職權。只得求你這個當叔叔的出手。”
馮保問:“誰敢為難我侄兒女婿?是兵部的哪個堂官,還是五軍都督府的哪個掌軍將帥?孃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也不看看馬王爺褲襠里長了幾根毛!”
賀六道:“欺負我女婿的那個人,倒不是什麼官兒。那人叫肖桂,是戶部的胥吏。”
賀六講事情的原委全都講給了馮保聽。
馮保越聽越氣:“操!一個胥吏而已,永定河裡的王八都比他這號人多!走,六哥,咱們這就去戶部,找肖桂去。”
賀六道:“青天白日的,東廠在戶部拿人,也太不給戶部的馬老部堂面子了!晚上吧,咱們去趟肖桂家。”
傍晚,肖桂家的四合院中。
四十歲的戶部胥吏肖桂,正跟自己十九歲的兒子肖仁杰喝酒呢。
肖桂喝了口酒,喜滋滋的說道:“你中了秀才,這是大喜事!有了秀才功名,就可以進戶部,跟你爹我一樣,當個胥吏了!”
肖仁杰搖頭:“爹,當個胥吏,一輩子沒有官品有什麼意思?我想接著往下考,說不準以後能中舉人、當進士,光耀咱們肖家的門楣。”
肖桂嗤之以鼻:“你個毛都沒長齊的嫩貨懂什麼?當官有什麼好的?官職越高,風險越大。譬如那些個地方督撫,雖然是威震一方的封疆大吏,可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