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中人在北鎮撫使值房之中觥籌交錯,開懷暢飲。
賀六故意裝喝多了,撒起了酒瘋。他高聲道:“大家不知道,咱們的暫代北鎮撫使李伯風大人很會唱小曲兒!嘉靖四十二年,他隨我去東海普羅島查抄海賊王許海的財產,在船上唱了一首《月朗郎》。至今回想起來,仍是餘音繞樑啊!李伯風,來,給弟兄們唱一遍那曲兒,助助大夥的酒興!”
賀六這是在變著法子的羞辱李伯風。李伯風如今是朝廷的正四品武官,又不是什麼歌兒舞女。當眾唱曲兒,會大失體面。
李伯風為難的說道:“這,六爺。我還是別獻醜了吧。”
賀六怒目而視:“怎麼,你升了官兒,不給我面子了?別忘了,當初若不是我提拔你,你說不準還是個小小的總旗呢!”
朱希孝今天志得意滿,他心想,錦衣衛的大權都拿到手了,讓李伯風唱個小曲兒又能如何?
朱希孝道:“伯風,你就聽六爺的,唱一個吧。”
李伯風無奈,只得清了清嗓子,唱道:“月朗郎,乾坤高懸。霧重重,宮闕萬千。風蕭蕭,十全武功。浩渺渺,四海經典。看不盡,繁華萬里,轉瞬間落日殘煙。國昌盛,百年一夢。看興衰,彈指揮間。。。”
賀六一拍桌子:“操!這曲兒好聽歸好聽。可這曲詞兒,怎麼跟報喪一樣?還他娘轉瞬間落日殘煙!咱大明朝正在鼎盛的頭兒上呢!你唱這等喪曲兒,不是咒咱大明朝亡國呢麼?著實該罰你!罰什麼好呢?哦,就罰你,扇自己兩個大耳刮子!”
李伯風哭的心都有了。這首《月朗郎》,是唐末名伶杜三娘所作。本就是哀嘆大唐由盛轉衰,從國大民驕、萬國來朝,變成了戰火不斷,餓殍遍地。你六爺讓我唱了這曲兒,又嫌曲詞不好聽?那你該去找杜三娘啊!罰我幹什麼?
李伯風默不作聲。
賀六一把將酒杯摔到了地上:“李伯風,你耳朵聾了?六爺我讓你扇自己兩個耳刮子!”
一眾錦衣衛老弟兄聞言起鬨:“六爺賞你自己掌嘴,是他娘給你面子,你要不願意扇自己。弟兄們可就要代勞了!”
朱希孝已經看明白了,賀六現在是裝醉,撒酒瘋故意羞辱李伯風。
不過,朱希孝心說:錦衣衛的大權他都讓出來了,還不准他撒撒酒瘋,出出氣了?
朱希孝道:“李伯風,六爺對你有提拔之恩。他賞你兩個耳刮子,那正好比是百姓家所言:打是親,罵是愛。”
主子朱希孝發了話,奴才李伯風哪能不聽命?他只得左右開弓。“啪啪”扇了自己兩個大耳刮子。
一眾老兄弟心中萬分解恨。
李伯風扇完了耳刮子,賀六猛然起身。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的醉態。
他舉起酒杯,表情肅穆的說道:“錦衣衛十三太保,如今只剩下咱們八個人。過兩天,咱們就要各自出京,散落各地了!弟兄們記住,無論走到哪裡,咱們身上都流著錦衣衛的血!一日錦衣,終身錦衣!我賀六敬諸位了!”
一眾老弟兄聞言,紛紛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在值房喝完了酒,賀六徑直出了錦衣衛,回到了自己家。
賀府門口,正蹲著兩個人呢。一個是龍虎山的獵戶曹山,一個是他的小兒子曹文詔。
賀六笑道:“我的救命恩人來啦!怎麼蹲在府門外啊?快,進府說話!”
曹山父子,對賀六有救命之恩。賀六將他們帶入京城,給他們買了一座四合院居住,又給曹文詔請了一位私塾先生教他讀書識字。
曹山父子隨賀六進到府中。賀六招呼白笑嫣:“這位就是我跟你說的,龍虎山的獵戶曹山!”
白笑嫣連忙給曹山行了個萬福禮:“您救了我家老六,就是我們全家的恩人!”
曹山連忙起身:“哎呀,賀夫人,這可使不得。”
白笑嫣又摸了摸六歲的曹文詔的小臉蛋,道:“好可愛的孩子。”
賀六對妻子說道:“還愣著幹什麼,快去沏茶。”
白笑嫣領命而去。
賀六笑道:“恩人,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曹山道:“唉,我天天閒住在家裡,花賀大人你賞的銀子,天天白吃乾飯,實在是過意不去。我尋思,賀大人能不能幫我尋個差事。到那些酒樓、茶館打個雜,端個茶、倒個水的,也算自食其力了。”
賀六道:“恩人你箭法了得。打雜豈不是屈才了。我看不如這樣。。。”
賀六話剛說了一半兒,他的故人傅寒凌